第三十章 韓爌,錯的是人心

朝陽初升,驅散了籠罩大地的黑暗,陽光撒在琉璃瓦上,泛起了道道金光,給紫禁城平添了幾分威儀。

清風徐來。

遍布紫禁城各處的旌旗飄動,一名名披甲挎刀的禦林軍銳士,或分布各處站崗輪值,或隨隊巡視宮禁。

“站住!”

乾清門處,皺眉前行的內閣首輔韓爌,被輪值的禦林軍銳士攔下,這讓韓爌臉色凝重的擡頭看去。

“韓元輔,先接受盤查吧。”

在前站著的王承恩,接受著禦林軍銳士的搜查,笑著對韓爌說道:“這是宮裏的規矩,誰都不能僭越的。”

韓爌沒有多說其他,一甩袍袖的張開手,那身大紅官袍隨風而動,兩名禦林軍銳士神情冷峻,快步上前的搜查起來。

從宿衛宮城和皇城的諸上直親衛軍,被崇禎皇帝下旨整頓,整建制改編成大明禦林軍以後,整個紫禁城的宮禁,就經歷一次徹底整頓。

能夠被選拔進禦林軍的將士,無一例外都經歷著極為嚴苛的盤查,這是確保紫禁城安穩的根底。

在崇禎皇帝的眼裏,大明禦林軍就該是大明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而不是簡單的做看家護院的差事。

想確保禦林軍的忠誠。

想確保禦林軍的戰力。

就必須要確保他們能有個好前程,能有個好奔頭,在紫禁城宿衛輪值幾載,其中表現優異者,會被成批外放到各處擢授武職。

文貴武賤的政治生態,在崇禎皇帝悄然的謀改下,在一點點的改變著,或許還沒達到預期目標,然和先前相比已有很大變化。

特別是崇禎皇帝看重的那些軍隊,無一例外都是武將掌握著相應職權,一套全新的軍制在有效的運轉著,確保不會出現擁兵自重、藩鎮割據的威脅發生。

能夠拉出來打仗的強軍,一旦讓文官插手,讓宦官插手,就算昔日再怎樣能打,也遲早是會被玩壞的。

“皇爺,韓元輔來了。”在乾清宮外,曹化淳微微欠身,對倚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崇禎皇帝低聲道。

“嗯。”

崇禎皇帝拿開奏疏,有些疲憊的睜開眼,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韓爌,臉上卻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

韓爌,你到底是不能用了。

想起這些時日,朝堂上所發生的種種,崇禎皇帝的心情就有些不好,原本他還想再湊合些時日,讓這一屆內閣再運轉些年限。

可是在這場沖突之中,韓爌的表現讓崇禎皇帝很失望,一個不能平衡皇權和臣權矛盾的內閣首輔,那是不能要的。

韓爌神情復雜,朝乾清宮方向走來時,就見到倚靠在躺椅上的天子,行至禦前,拱手作揖道:“臣……韓爌,拜見陛下。”

崇禎皇帝沒有說話,將手中奏疏遞給身旁的曹化淳,倚靠在躺椅上,看著作揖行禮的韓爌。

乾清宮殿外很安靜。

韓爌保持著作揖行禮的姿勢,心卻莫名亂了起來,天子這樣的態度,是先前所從沒有過的。

“韓爌,你可知當初朕為何要殺袁崇煥嗎?”

崇禎皇帝向前探探身,從躺椅上站起身,俯瞰著作揖行禮的韓爌,眼神冷厲道:“就算崇禎二年的那場建虜入侵,對我大明社稷造成不小的沖擊,說起來,袁崇煥這個人,還是罪不至死的。

可是朕殺了他。

每每想起那場平台召對,袁崇煥向朕提出五年平遼的構想,朕的內心就是不平的,當初的朕是多麽希望袁崇煥,能夠履行他所講的這些,幫著大明解決危機,鎮壓建虜八旗的叛亂,還我大明一個安定。”

韓爌的手,沒由來的微微顫抖起來。

袁崇煥,這是多麽熟悉的名字啊。

曾經的他,對袁崇煥是那般的信任,其在遼前所呈遞的奏疏,在轉遞到內閣時,不管是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是盡力幫著解決,甚至是矯詔擅殺朝廷大將毛文龍,那也是幫著斡旋,以減輕天子對他的懷疑。

“臣……”

韓爌沉吟片刻,努力穩定心神,作揖道:“袁崇煥對平叛建虜一事,不該對陛下有所欺瞞,不過過分誇下海口……”

“不,你錯了。”

崇禎皇帝擺手道:“袁崇煥總是有這樣的問題,但是這都不是根源,說起來,袁崇煥出鎮遼前之際,也算是幫著大明短暫穩住遼東局勢。

只是那種穩定,是建立在損耗大明元氣的基礎上,或許處在那種境遇下的袁崇煥,心裏比誰都要清楚,想要五年平遼是不現實的事情。

袁崇煥的死,跟他所做之事無關。

就算出鎮遼前期間真的暗中勾結建虜,朕也是能容忍的,畢竟那時候的遼前,有多少人暗中和建虜勾結啊。

風氣本就是這樣,就算袁崇煥再怎樣高傲,再怎樣不屑,也難免會被風氣所影響,出於這樣,那樣的情況,和建虜奴酋黃台吉有一些書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