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

七月下的西安城,帶著幾分寒意。

“沒有叛亂的陜西,雖說日子過的依舊比較艱辛,不過卻也是有奔頭的。”

陜西巡撫陳奇瑜一身便裝,走在這熙攘的街道上,對隨行的參贊大臣金聲說道:“特別是那些破產的底層群體,在陜西賑災行署的調遣下,能夠心安的在各地整飭馳道,整修水利,賺取足以養家的糧餉,這在過去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是啊。”

金聲神情感慨道:“想想在過去的數年間,甚至更久一些,山陜治下的災害頻生,諸如雪災、旱災、水患、蝗災、地震等都是交替出現的,這對於關中造成的破壞的影響極大。

而山陜兩地官場腐敗嚴重,導致各種苛捐雜稅頻出,加劇底層群體的負擔,沒了活路的他們,怎麽可能會坐以待斃呢?”

肆虐山陜的流賊叛亂,盡管已經結束較長的時間,不過對陳奇瑜、金聲他們而言,卻始終不敢忘記此事。

當初為了鎮壓流賊叛亂一事,他們期間承受著怎樣的壓力,唯有他們心底最為清楚。

現在來之不易的和平穩定,使得陳奇瑜也好,金聲也罷,絕不允許任何人,敢去破壞這種安定。

“時至今日,總攬宮廷事務的內務府,在我陜西治下先後籌建起一批產業工廠。”

陳奇瑜眉頭微皺,看向金聲說道:“涉及開采礦藏、冶煉鍛造、水泥琉璃、棉紡織業、糧食加工等領域產業,吸納陜西賑災行署下表現優異的群體,確保我陜西治下,能維系一個積極向上的態勢。

不過我有些不理解,孫傳庭在河南做的事情,為何會引來這般多反對的聲音。

難道大明治下的脫產群體,沒有土地作為倚仗,靠著自己的雙手,做著最繁重的差事,養家糊口就已經很難了,為何還要背負沉重的丁稅?”

山陜兩地毗鄰著河南,或許治下的底層群體,並不清楚時下的河南,究竟在經歷什麽事情。

可是對山陜的一些群體,諸如官紳、商賈等群體,卻或多或少都清楚,河南在經歷什麽事情。

“有反對的聲音,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金聲言語間帶著感慨,“攤丁入畝的實質,除了進一步細化國朝征收的丁稅外,更多的卻是打擊土地兼並,只不過此事不像過去那般,是以政策來強勢扼制,而是用實實在在的利益去制約。

誰名下的土地田畝多,那誰就多繳賦稅,誰名下的土地田畝少,那誰就少繳賦稅,畢竟攤丁入畝一旦促成,今後在我大明就不再有丁稅一說了。

恰恰是這一點,使得那些享有特權的群體,不滿這種不利於他們的政令,所以才會有這般多反對的事情。

陛下曾經不就說過嘛。

山陜治下的流賊叛亂,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官逼民反,就是特權倒逼民生,底層群體沒了活路,被層層加碼,在死亡的威脅下,縱使再怎樣軟弱可欺的人,都會迸發出極強的能量。”

“是啊。”

陳奇瑜感慨道:“其實對於底層的百姓而言,錯非是被逼無奈下,一家老小都沒有了活路可言,誰願意造朝廷的反啊。

我陜西賑災行署的士子,對那些昔日被流賊裹挾的群體,曾多次進行過暗中走訪,經匯總統計後,總結的幾類情況都是出奇的相似。

苛捐雜稅,以權謀私,徇私舞弊,官紳勾結,官商勾結……

如果沒有上述這些情況,地方官府能夠積極賑災,切實減輕底層群體的壓力,那陜西出現的叛亂之勢,就不會愈演愈烈。”

受到崇禎皇帝的影響,在大明的北方諸省,已出現一批覺醒者,他們廣泛的聚集在各地賑災行署麾下,用一些區別於大明的思想,去考慮現下所遇到的問題,去解決現下所遇到的問題。

“特權這一頑疾,如果不能被逐步打破,那其實對大明社稷而言,就不會有太多的改變。”

金聲雙眼微眯道:“孫傳庭在河南做的事情,就是在打破常規,就是在打破現狀,哪怕承受再多的壓力,也未曾有過退縮。

如果攤丁入畝一事,能夠在河南試行成功,這對於大明社稷來說,將會催生出很多積極地改變。”

“河南能做的事情,我陜西同樣也能做!”

陳奇瑜的眼神堅定,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鑒於攤丁入畝一事,在河南治下產生的影響,正在持續的擴展。

我覺得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可以提前放出一些風聲,逐步在我陜西境內試行起來,如果說此事能夠促成,那孫傳庭在河南做的事情,相對來說就會減輕很多壓力。”

“陳巡撫,你可要想好了。”

金聲聞言,眉頭微皺的看向陳奇瑜,“如果說真要這般做,那壓力就會集中到你的身上,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這是真正動搖特權的一項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