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嫉妒與貪婪之火

其實,之前教父所提議的“躍上棋盤”、“成為總公司的競爭對手”之類的計劃,只是讓絞殺感覺“聽起來好像行得通”。

但也就僅此而已。

其實絞殺就是最為悲觀的那個人。

他之所以願意支持教父的計劃,是因為他原本就信不過麥芽酒。

“熔爐”學派與“余燼”學派本就互相對立。

一個強調以苦痛之錘、憤怒之火在錘煉自身,使自身蛻變為偉大之物……整個外部世界都是磨難、都是考驗,一切的歡樂都是虛假的、一切的痛苦都是機遇。

另外一個則相信,每個人都會死去、就連這個世界也將毀滅,一切都將化為被火燒過之後的余燼。偉大與否只不過是這這團余燼中還藏有多少余火的差別……趁著自己在燃燒時,及時行樂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這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法術學派。

法術學派的繼承,本身就包括了世界觀。

正如教父所說的一樣……按照“熔爐”學派的觀念,夢界之中的每塊區域、都等於是一種磨煉。用盡全力忍受磨難、渡過考驗之後,個人的性格也會被其重塑。

絞殺總是沉默而可靠的。這與他行走於沉思之道與節制之道,經歷了諸多磨難的經歷不無關系。

比如說“心湖”。

他要駕駛著孤舟,在永無止境的湖中前行。他心中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原本平靜的湖面就會變得翻湧、鼓動;他如果感到焦躁與焦慮,那湖面就會變得像是海嘯般恐怖;他如果感到恐懼與慌亂,湖中就真的會出現攻擊孤舟的怪物。

唯有保持平靜,始終無視那些翻湧的浪,才能渡過那片區域。

而在這個過程中的經歷,絕對已經對絞殺自己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

正因如此,他與麥芽酒師從對立的學派、這就證明他們的三觀一定是相反的。

沒有暴露出來,只是因為麥芽酒足夠狡猾。她隱藏了自己的真我,來讓絞殺信服。

所以在教父提出另外一個計劃時,絞殺就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不管它能否成功,能夠解決眼下的問題加上不讓麥芽酒得逞,就足夠讓他支持了。

——但其實,絞殺是發自內心的不信任,教父的這個計劃真的能夠順利實現的。

直到現在。

他第一次恍然間,感受到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到了如此之高的位置。

他竟然真的……已經成長到了,可以影響這個世界的程度了。

雖然真正改變了世界的是教父。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教父也正是被他拉過來的。

他能夠招攬教父,就是因為他感受到了來自無知之幕和永劫輪回的壓力。而這種自視為統領的自尊心,正是在“熔爐之道”上磨煉而得到的。

正是因為他永不停歇,吸納外部的一切苦痛強壯自身,才有了能夠將教父招攬至麾下的機會。

痛苦對他的磨煉,確實有了結果……

而在那時,一些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念頭也隨之迸發而出。

那是……對權力的貪欲。

他們組建的“家族”,恐怕真的能夠影響上城區的那些大人物。

那些高高在上的,讓絞殺自小時便感覺恐懼的、讓他剛記事時就感到憤怒的大人物……竟然此刻,變得離他如此之近?

以前他甚至看都不敢擡頭看一眼那些大人物。

因為他真的見過,那些人有多麽強大……他真的知道金錢與權力到底有多麽大的力量。從很小的時候,那種恐懼就深深刻在了絞殺的心中。

那甚至還不是精靈董事,而僅僅只是人類董事而已。那甚至都不是總公司的董事,僅僅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

他那肆意揮灑權力,將他人視為物品買賣、拆解的樣子,就給絞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所以他從未像另外兩個組織一樣,決定與上城區正面對抗。

這就是因為絞殺對自己的認知無比清晰——

他贏不了的。絕對贏不了。

他們只不過是一群下水道的爛狗,永遠也打不過真正的“人”。

……可如今,教父卻告訴他。他已經能夠殺死一位精靈董事了。

只是躲避了區區兩天,就能坦然的進入夢界……他可是知道,教父進入夢界時是用的“自縛儀式”。

不夠安全的話,用自縛進入夢界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這是否可以理解為,教父只花了兩天時間……就能擊敗那些在絞殺看來根本無法對抗、永遠無法擊敗的“精靈董事”?

那麽以後,公司董事的權力……甚至總公司董事的權力,是否還會比教父更低?

假如說,下城區真的能夠與上城區正面對抗……

他是否要盡力讓教父身上“白獅組”的記號變得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