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羅素:我聊死你

教宗“擢升”最終也還是沒有完全答應羅素的邀請。

這倒是也算是正常。

倒不如說……如果他立刻就叛逃到羅素這邊的話,羅素反而就要懷疑他的誠意了。

那可是持續了百余年的執念。

使用了最高級別的“神降裝置”進行自我洗腦,又將自身改造成了類似猴面鷹的數字生命。將自己的生命扭曲到了這種程度的人,怎會因為羅素的一句話就相信他能有更好的、解決一切的辦法,並立刻擱置自己的計劃?

甚至羅素自己,都不指望立刻讓教宗閣下成為友軍。

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其實就是告訴對方那些隱秘……那些關於“黃昏之卵”、關於“巨龍”、關於“灰穹”的知識。

這是教宗閣下在確定自己的“救世計劃”之前沒有了解過的知識。

他知曉許多隱秘,可無論是“靈親”、“原始靈能”、“黃昏”、“精靈們的計劃”,他都只知道一部分。正因為每個環節都錯了一點點,這些錯誤積累起來後、反而讓他計劃的可行性比精靈們還要低。

羅素根本不需要做什麽。

他不需要擊敗對方,也不用綁架勒索。不用在那裏嘶吼著打什麽嘴炮……他只需要平靜而清晰的將這部分對方缺失的真相補上,就能直接瓦解掉至今為止“教宗閣下”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因為真相本身就是具有力量的。

這位教宗閣下,的確有著超凡的自信與勇氣——他每次都將剛剛完成的技術優先用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尋找消耗品來進行實驗。沒有足夠的自信與勇氣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會這麽做的。

而僅從這個行為,羅素就能品嘗出“擢升”的底層行為邏輯、以及他的性格。

——這位老教宗,其實應當是一個孤僻的人。

他最開始發明神降裝置,並非是想要通過這一技術來對抗法師。而是因為他意識到了,教會所信奉的“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當年的“安德魯神父”可以說頭相當之鐵。他當時甚至連主教都不是,僅僅只是普通神父。而他甚至敢於提出“探究聖秩之力的本質”這種話題,要用聖人的骸骨與亡魂作為材料、修改人類的人格與意志——

當時的教會還不叫賽博教會,也沒有“賽博永生”這一最終目標。他們真的就是古舊的、偏向於守舊派的教會集團。

安德魯的行為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觸及禁忌”了。甚至可以說,他沒死就已經是運氣無敵好了。

他能一個人悶聲把這種技術鼓搗出來,就說明他多半是一個朋友都沒有、甚至最終的試驗品都只能用自己。而這東西做出來了之後,他直接去找了當時的教宗……這說明了他也沒啥情商可言。

這顯然是因為安德魯非常單純——他認為這個就是聖秩之力的真相、又覺得自己的研究完全沒錯,所以他甚至毫無畏懼,連個後台和代理人都沒有找。

為了防止有人從中作梗、或者竊取自己的研究,安德魯連個後手都沒有留,就直接找了最高級別的負責人。

也就是那一代的教宗足夠開明,再加上當時法師們給的壓力足夠大,否則安德魯絕對活不到現在。

而之後,在教宗離世之後、作為功臣的安德魯就成為了教宗。但他過了一百多年,也始終沒有放手——這並非是他有足夠強烈的權力欲望,而是因為他不容許教會產生一絲一毫的扭曲。

更換教宗是非常正常的情況,而更換教宗之後所帶來的態度轉變、運行策略變化,也都是很合理的。

因為賽博教會始終是個組織……作為一個組織,它不斷迎合時代的變化進行調整,才是正常情況。甚至哪怕他作為教宗時,隨著時光變遷、性格與手段不斷改變,也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安德魯卻不允許一切發生改變。

他甚至用自己發明的神降裝置來給自己洗腦,來保持自身立場的純潔性、並始終保持了賽博教會百年不變。

他有著迫切的、改變世界的欲望,又有足夠優越的才能……但他並沒有用這份能力往上爬來升華為精靈,而是獨自一人進行了漫長的實驗與研究。而最終獲得成果後,他的身邊也依然沒有任何人。

這正是因為他的多疑。

他不相信其他人能夠繼承賽博教會,讓它變得更好。畢竟才活了幾十年的人,肯定不如他這活了一百多年的人更具智慧與經驗。

而這種傲慢與自信,其實與精靈並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僅僅只是他的軀體並非是精靈而已。

他就像是一個苦行僧。

穿著單薄的麻布,赤著腳行走於在吹拂著熱風的沙漠之中。欣然看著全身皮肉開綻、血肉幹枯,而他將此視為一種自我的完美升華。他將自己承受的痛苦視為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