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4/7頁)

祁夜熵的真實狀況遠比看起來更糟,他在聚窟洲剛收伏的壓陣法器還嵌在他小腹裏,等待他用血肉煉化,此時法器感應到了天極斬邪陣的法力,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九天玄雷貫入他身體,剩下三百六十枚透骨釘將天雷引入他各處要穴。

嚴重的反噬讓他的經脈開始斷裂,他不舍得用小師姐送他的劍支撐身體,兀自強撐著沒有倒下去,但他知道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多久就會化作原形。

裴諶有陣法護持,又已發出陣主令召集護法,拖下去形勢只會對他越來越不利。

但他此刻只想殺了眼前人,把他撕成碎片、碾成肉泥。

殺意在他血管裏奔騰叫囂,像一條潰堤的河。

裴諶只覺身子一輕,沒等他反應過來,已被拉至祁夜面前,他悚然一驚,下一瞬,男人戴著黑蛟手套的左手貫入他胸膛,折斷骨骼,把他心臟攥在了手心裏。

裴諶痛得渾身抽搐,可想而知對方受到的十倍反噬有多痛苦。

玄雷瘋了一般一道接一道貫穿邪神的身體,裴諶能清楚地聽見他骨頭折斷的聲音。

可是胸腔裏那只左手還在攥緊,面具下的異瞳裏滿是冰冷又淡漠的殺意,仿佛一個正在行刑的劊子手。

恐懼從裴諶的靈魂深處湧出來,勝過死敵一籌的興奮瞬間退潮,求生的本能重新占據上風。

他幾欲窒息,可還是不甘心承認自己輸了,勾了勾嘴角,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她……和北宸暗渡陳倉……兩人早有奸情……此時怕不是在哪裏顛鸞倒鳳呢……”

話未說完,他忽覺舌上一涼,口中血腥氣彌漫,張嘴一吐,小半截舌頭一起掉了出來,他這才後知後覺感到疼,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祁夜熵嫌惡地睨他一眼,仿佛他是什麽臟東西。

他收回左手,一掌推出,裴諶向後直直飛去,後背撞在堂前廊柱上。

兩人合抱、堅若金鐵的明華木廊柱斷成了兩截,檐廊榻下一角,壓在奄奄一息的裴氏家主身上。

就在這時,天極陣中出現一道人影,是收到陣主令趕來的護法之一。

祁夜熵捏訣禦劍,那黑袍人追出一段,聽見身後裴諶痛苦呻.吟,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轉身折返,將渾身是血的陣主解救出來,替他施咒療傷。

裴諶服下九轉還魂丹液,一口氣總算喘了上來,大著舌頭連說帶比劃:“去追……他受了傷,這是絕佳機會……別讓他跑了……”

那護法轉頭看了眼天極陣,只見十二個符篆已經被邪氣侵蝕了大半,剩下的也晦暗無光。

“唯有主上可以號令天極陣,克制祁夜邪魔,”護法沉著道,“今日不宜再戰,請主上保重身體,安心養傷。”

……

北宸道君走出船艙,門簾“刷啦”落下,戚靈靈松了一口氣,但身體裏那股噬心蝕骨的癢意越發強烈,不知是不是北宸的金鮫血不正宗,她的反應和前兩次不太一樣,起效又急又猛,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別說自己解毒,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戚靈靈一邊難受,一邊在心裏罵那壞東西。

上次他還問她如果毒發時和別人在一起,會不會讓人幫她,誰成想被他那張烏鴉嘴說中,真的落入了這麽尷尬的境地。

連她自己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答案——不會,她接受不了,北宸道君臉好氣質佳,外表風騷內裏君子,有理想有正義感,性格更是比那小混蛋不知好多少。

但還是不行,再好也不行,不是他就不行。

是怎麽走到這步田地的?戚靈靈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來。

祁夜熵就像一片沼澤。等到驚覺自己身陷其中的時候已經在劫難逃,只能繼續往下陷,不知陷到哪裏是盡頭,也許根本沒盡頭,也許通往的是深淵。

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寧謐的湖泊,溫柔的溪流,或是寬宏的大海,誰知最後一頭栽進了祁夜熵這片大沼澤。

她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咬住自己的胳膊,用疼痛來防止自己失去意識。

然而這不過是垂死掙著,很快她的胳膊就感覺不到疼了,意識越來越模糊。

“靈靈,你還好麽?”北宸道君在簾外問。

沒有回答。

“靈靈,若是無事便回答我一聲。”他越發焦急,提高了嗓音。

簾內傳出一聲迷迷糊糊的輕哼。

北宸道君掙紮了一下,實在擔心她出事,咬咬牙掀開簾子:“抱歉,請恕在下失禮……”

榻上的女子瑟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

北宸握住她肩頭輕輕把她翻過來,卻見她雙頰酡紅,又長又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嘴唇被她咬破了皮,鮮血把唇瓣染得殷紅。

修士本來就不怎麽在意男女大防,何況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北宸道君沒有遲疑太久,取出一方素帕蒙住自己雙眼,便俯下身將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