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世與新生

“學會放手, 學會放手啊!”

寬敞的辦公室裏,顧斯年端著杯茶,對祁知寒展開人生勸導。

“無法□□的並不是你,又如何讓我現在放手呢?”

冰冷的陽光裏, 祁知寒看著導演發來的一段親子活動錄像, 輕聲說。

“我說知寒,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顧斯年搖搖頭。

他之前和藍月灣事件牽扯少,局子待得短, 沒想到把兒子領回家過來問後續時,好友的目光蕭瑟了, 整個人都似乎在經歷生命的暮秋。

“小朋友找到外公, 這是多麽大的喜事啊!想想以前的你——作為對小朋友過度關心的好叔叔,應該已經敲著鑼, 打著鼓, 小朋友歡快說:

祁雲舟, 恭喜你找到家人了, 叔叔可真是為你感到高興啊……然後看著小朋友和林家人遠去的身影,在蕭瑟夕陽下露出欣慰的笑,多好。”

顧斯年說著拿走祁知寒那份看了不下十遍的視頻。

“我應該提前想到的,那天林汐——”祁知寒直接無視顧幸災樂禍的教導, 他突然想起那天消失的牙刷。

“對,林汐!當時還以為她是去專程看你的呢, ”顧斯年愉悅地接過話茬, “但沒想到啊還真沒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林家人一個個都這麽有心機……我看小朋友長大後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所以聽我一句勸, 祁雲舟你是管不住的, 不如早早放——”

“如果我和林家打官司的話,拿走撫養權有多大勝算?”祁知寒直接截斷了眼前人的話,他微微側頭,看向某個半天都沒有存在感的律師。

“按現有法律來看,很小,”律師謹慎道,“概率類似於您把祁氏弄破產。”

“……那如果用不合法的手段呢?”祁知寒低聲說。

律師手一抖。

顧斯年被茶水給嗆了一口。

“不合法?知寒,幾日不見,你怎麽墮落成這樣了?”顧斯年痛心疾首,他重重的放下茶杯,“不過太有意思了,我支持!”

“其實還是能通過合法手段嘗試一下的,”律師頭皮一麻,緊張得聲音都開始抖了,“比如孩子的特殊意願,比如血緣……”

“血緣……大姑家的二舅爺三叔公的二舅子算嗎?”顧斯年嘖了一下後,念出節目裏小雲舟給好友安的名分,語氣十分抑揚頓挫。

一滴冷汗從律師的頭上落了下來:“最好是父親這樣的直屬親屬身份……

當然如果這條路行不通,如果您有孩子的親生父母的特殊托付,也可以作為重要籌碼進行談判——”

“雲舟母親托付的對象應該是秦雪,至於他父親——”祁知寒表情罕見地凝固了一下。

“孩子生父不會也不在了吧?”律師心說後想這不好辦呀。

“那個爹沒來得及托付就掛了?”另一位沒存在感的律師心吼。

“不會就是個工具人吧?!”顧斯年合理推測。

“那個人渣骨灰已經被揚了。”祁知寒面無表情地總結。

“啊這——”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祁知寒面色如鐵。

“不值得,不值得啊!知寒你現在自己現在像什麽嗎?像無意中闖入別人家庭,破壞了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啊!”

幾秒後,顧斯年揮起手,輕聲細語道。

“對,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你之前什麽都不知道……”顧斯年躲開的一個向他扔來的鋼筆,繼續溫聲細語,“但現在你知道了,把小朋友交給他的親外公貼貼了,沒必要和林家撕破臉……

聽佛說,回頭是岸……”

“孩子不在,做家長的心裏哪有岸呢?”祁知寒指尖掠過袖口,冷冷撥打了個電話:

“查查雲舟那個親生父親。”

說這話的時候,銀色的袖扣冰冰涼涼,閃爍著冰冷的,無機質的冷光。

*

“阿泣——”明亮的房間中,睡飽了的小雲舟突然從床上蹦起,他看著推門而入的小姨,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難道有誰在念叨我?”小朋友看著窗,略帶期許地歪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此時已是下午,將逝的陽光透過空氣,玻璃,等一切可以穿過的介質,落入祁雲舟的眼裏,派生出一片溫柔的暮光。

秦雪看著床上爬起來的小孩,心裏軟了一下。

沒過幾秒,她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天天看到……祁雲舟眨巴著大眼睛起床的樣子,一時間心裏更軟了。

她慢慢走了過去,把祁雲舟的扣子扣好。

扣好後,她摸了摸小朋友的頭,輕聲說:“雲舟,你喜不喜歡和小姨待一起啊?”

小雲舟聽完,小酒窩更軟了點:“喜歡鴨,但我早就離家出走……不對,是出門看世界啦。”

“但小姨最近比較忙,要去好幾個劇組,都在不同的城市。”

秦雪閉了一下眼睛,竭力用一種最平常不過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