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睫彎彎, 杏眸折成標準的半圓,黝黑的眼珠占了大半位置,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

對比之下, 他黑著張臉,像是大惡人。

明梔反應遲緩, 所有東西被蒙上重影, 自然不會察覺到他眼底寒得像初秋的雨。

自顧自地解釋著:“你千萬、不要覺得我是在、在恭維你, 雖然你年紀比他們大、大了那麽一點, 但是你身手矯捷,出手、迅猛!”

年紀大。

邵希臣發動車子,冷聲恐嚇她:“信不信再說, 把你丟下車。”

明梔似乎聽懂了,抿緊雙唇, 閉著眼微微搖頭, 神情生出幾分可憐,似是在求邵希臣不要趕她下車。

緊接著很識相地窩在後排, 男人的外套依舊披在身上,她拉過外套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闔著的雙眼。

他無聲嘆口氣,自我勸解:“跟醉鬼較什麽勁。”

聞言, 醉鬼睜開眼睛,口吻很認真, “我、才不是醉鬼。”

邵希臣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唇梢微揚,發動車子快速離開。

“還說不是。”他輕嗤一聲, 又瞥見她在那掰著手指, 口中念叨著什麽。

等紅綠燈的間隙, 他問了句:“你在幹什麽?”

明梔悶聲回道:“算數。”

“算什麽數?”

她自顧自地掰手指又查兩遍,方騰出空回答:“邵希臣今年二十九歲,我二十二,我們差了、差了七歲。”

“……”他無語極了,“你數這個做什麽?”

“七歲,也就是二又三分之一個代溝,”她模樣認真,“怪不得跟他說話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

綠燈行,擁擠的車輛有序前進,邵希臣收回目光,聲音似威脅,“明梔,你以後再敢喝酒試試。”

三十分鐘後,黑色勞斯萊斯停在一家私人醫院門口。

他早已聯系好了醫生。

明梔醉酒,胃裏難受,在後座一直睜著眼,邵希臣打開車門,將她撈下車。

離開車內溫暖的環境,一件單薄的外套不足以抵抗秋夜的寒風,她整個人縮成一團,與邵希臣距離挨得特別近。

醫生與邵希臣認識,見狀挑了挑眉。

她被按在座椅上,邵希臣打開空調,順帶著吩咐:“她額頭上碰到了,傷口不深,擔心會感染。”

醫生戴上白手套,撥開一點頭發,明梔頓時疼地呲牙:“好痛。”

邵希臣冷哼一聲:“疼點兒好,正好讓你長記性。”

她本來就疼,又聽他口氣不好,眼眶裏頓時盈滿淚水,聲音含有幾分委屈:“能不能輕點?”

她眼眶很大,淚水想要掉下來,蓄積的淚珠總是要比常人多上一倍,流淚時也會像斷線珠子般簌簌下落。

就連醫生都有幾分不忍心,轉頭望向邵希臣,手足無措的模樣。

“你輕點兒。”邵希臣無奈道,“哭什麽?忍著點兒疼,馬上就好。”

他態度好上幾分,明梔聽得出來,委屈巴巴地點頭,醫生又被她這幅模樣整樂了,“這是喝酒了?”

邵希臣輕點頭,隨即想起什麽,“你這兒有沒有解酒藥。”

“有,等我處理好拿給你。”

最後在明梔數次呲牙裂嘴中,傷口清理完畢。其實口子比肉眼可見的深,醫生進行細致消毒後,貼上塊帶藥的醫用棉紗。

從醫院出來,已經接近十一點。

明梔剛服下解酒藥,走路還是搖搖擺擺的,尤其是離開診室後,寒意侵襲。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已經痛到幾乎要失去知覺。

不自覺地就要往身邊靠,抓住男人健狀的胳膊,仿佛找到了溫暖源,恨不得像八爪魚般粘著他。

邵希臣嘗試把她拉開幾次,她又很快纏上來,索性隨著她去了。

幸好深夜醫院的人不多。

“好冷好冷好冷。”她口中念念有詞。

邵希臣沒好氣地回:“誰讓你穿這麽少。”

進了電梯,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明梔的小腿緊挨著他的,冰涼的觸感透過西褲傳達給他。

他壓下眼底一抹晦色,低頭便能望見她蔥白段地的手指,雙手環扣握著他小臂,乖巧安靜的小臉緊緊貼在手上,嘴唇微微顫抖著。

估摸著人真的是凍壞了。

到了一樓,有意加快腳下步伐,先打開後車門,怕她碰著頭,扶著車頂將她塞進去。

折騰一夜,明梔終於覺得勞累,回程一路上安安分分地躺在後座,均勻的呼吸聲在車內此起彼伏。

十一點時,終於趕到京柏灣。

他本想出聲叫醒,見她睡得很熟,便按著眉心閉目養神。

大約過去一個小時。

嚶嚀聲打破了寂靜。

明梔從後座慢慢起身,西裝外套掉落在地,她背部有些發麻。

解酒藥效果不錯,她的頭不再暈暈沉沉,視線恢復清晰明朗,一眼便認出這是邵希臣車子。

幾個小時前零零碎碎的記憶也隨之恢復到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