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人

朱勝非已經去了成都,但剛到成都,又被天子的一份問責詔書逼回了漢中。

天子派出的欽差已經在路上了,雖然說只是來慰撫川陜,但朱勝非心裏明白,一定是因為宋軍兵敗,丟掉了熙河路和鳳翔。

他可以想象朝廷中大臣們的憤怒,可以想象張浚是怎麽說自己的壞話?

他也著實很無奈,熙河路丟得太快了,他根本就無力挽回,甚至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兵敗如山倒。

朱勝非此時在南鄭縣的官衙大堂內來回踱步,一陣陣心煩意亂,自己該怎麽向朝廷交代?

這時,幕僚傅經義在堂下稟報,“啟稟宣撫使,傅都統有急事求見!”

“讓他進來!”

不多時,傅選匆匆走了進來,“卑職參見宣撫使!”

“免禮了,傅都統,有什麽事找本帥?”

“卑職聽到一個消息,完顏昌在和陳慶談判。”

“什麽?”

朱勝非一愣,“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他們之間有什麽可談的?”

“啟稟宣撫使,陳慶在甘泉堡打了一個小勝仗,俘獲了一些偽齊軍士兵,現在完顏昌就在和他談判,據說是想用關師古的降卒和他交換士兵。”

“胡鬧!”

朱勝非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他一個統制,有什麽資格和金國主帥談判?”

“問題就在這裏,聽說他們還居然談起來了,卑職就覺得奇怪,金人是蠻夷,不懂規矩,難道陳慶也不懂規矩?

他完全可以讓完顏昌來漢中談判,但他為什麽不拒絕?他究竟是不懂,還是根本沒有把宣撫使放在眼裏?”

朱勝非看了一眼傅選,“傅都統,你又怎麽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是商人帶來的消息,據說已經談判成了,陳慶和對方交換了戰俘,很多被扣押的商人也一並被釋放,他們中有人南下,途經大散關時說起此事。”

“意思是說,吳階也知道此事?”

“他肯定知道,連卑職都知道了,他會不知?他只不過裝作不知道,也不向宣撫使匯報。”

朱勝非臉色愈加陰沉,看來陜西軍問題很大,這些人什麽事情都不匯報,從上到下,從吳階到陳慶,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傅選察言觀色,又故作遲疑一下道:“宣撫使,有句話不知卑職當講不當講!”

“你有話直說,說過了我也不怪罪。”

傅選嘆口氣,“其實我們都知道,熙河路兵敗完全可以避免……”

朱勝非眉毛豎了起來,“你這話怎麽說?”

“宣撫使也知道,卑職守鳳翔府,鳳翔是關中的一部分,無險要可依憑,數萬敵軍來進攻,除了撤軍保存實力,就沒有別的選擇。

但熙河路不一樣,難道熙河路守不住嗎?山巒重重,地廣人稀,敵軍遠師勞頓,後勤根不上,只要出一支奇兵斷了敵軍後勤糧道,偽齊軍就必敗無疑。

可事實上呢?熙河路的宋軍連敵軍的影子都沒看見,就撤軍逃掉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吳階根本就不想守熙河路。”

“那他這樣做圖的是什麽?”朱勝非不解問道。

“責任!”

“他聽從宣撫使的命令出兵熙河路,然後又倉惶逃回,宣撫使就背上責任了,如果朝廷官家追責,首當其沖是宣撫使擔責啊!”

傅選的話引起了朱勝非的共鳴,天子派特使李願前來漢中調查,但自己卻一無所知,什麽都沒有部署,什麽都沒有做,宋軍就稀裏嘩啦敗了,這個責任能推到自己的頭上嗎?還是像傅選說的,有人故意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

傅選看出了朱勝非眼中的憤怒,他心中暗喜,又繼續煽風點火,“卑職一向不願意用最壞的心思去猜測同僚,但事實擺在這裏,如果張浚在這裏,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做?”

“張浚在這裏,他們會怎麽做?”

“如果張浚在這裏,會建立一個戰時軍情所,所有都統都會派人呆在軍情所內,每天鷹信不斷,然後他們會整理軍情,時時刻刻上報,宣撫使就能時時刻刻掌握前敵情況,然後發出指令,如果宣撫使有軍情所,陳慶和完顏昌談判之事根本就不需要卑職匯報。”

“這個該死的!”

朱勝非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現在才醒悟過來,難怪他總覺得自己少了什麽,前敵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該怎麽指揮?

原來是少了軍情所,吳階卻不肯告訴自己,完全把自己架空了,看來自己猜測沒有錯,吳階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其實傅選就是在混淆概念,軍情所並非固定機構,也不一定非要設立,每個宣撫使的風格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掌權方式,軍情所只是張浚的方式。

那麽朱勝非來了以後,應該迅速建立自己的掌權方式,你總不能指望下面的大將來替你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