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壽宴(七)

徐先圖打開紙條,故意露出一個誇張的驚訝神情,大笑道:“簡直不可思議,我們大宋人才輩出,文武雙全的佳話啊!我宣布第一名,秦州制置使陳慶。”

徐先圖話音剛落,中庭頓時一片嘩然,陳慶這個名字剛剛才火過一陣子,余興未盡,結果又出現了,只不過從武變成了文,之前認為陳慶是愣頭青的一幫人,心中無法接受了。

一名男子高聲問道:“是不是因為陳將軍趕走完顏昌有功,所以把第一名給他,以示獎勵?”

這話就很難聽了,你們不是以才服人,而是內部照顧。

徐先圖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重重咳嗽一聲,“請安靜!大家聽我說完再做判斷。”

中庭內漸漸安靜下來,這裏面恐怕只有呂繡,其他人都有懷疑,畢竟只有呂繡讀了這首詩,連李清照都面露驚訝之色。

徐先圖繼續道:“陳將軍寫的這首詩叫做《農舍》,是在後宅農舍上唯一的一首詩,寫的是春社前後的鄉村景象,寫得情意真摯,農趣十足,我可以讀給大家聽,讓大家聽一聽,是否能列為第一。”

徐先圖清清嗓子,高聲讀道: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好!好一個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場都是識貨的文人,這首詩一出,無人不心悅誠服,鼓掌聲熱烈無比。

徐先圖笑著向陳慶招招手,陳慶走了出來,他心中著實慚愧,為討好佳人抄了一首詩,沒想到居然獲得第一名,他可不喜歡這種出名。

陳慶硬著頭皮走上前,躬身施一禮,“參見大學士!”

“陳將軍能不能給我們說說,這詩中一幕是哪裏的景象?”

陳慶苦笑道:“這是我兒時的記憶,是因為我在秦州所見,一路上的村莊都變成殘垣斷壁,百裏荒無人煙,心中對往昔十分懷念,故寫下此詩!”

中庭內十分安靜,陳慶這幾句話說的有點掃興,徐先圖打個哈哈,“陳將軍憂國憂民,令人敬佩,詩寫得很好,第一名乃是眾望所歸!”

沈該見呂繡看陳慶的目光柔情似水,無限愛戀,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文,用文才來壓陳慶的武藝,現在陳慶的詩居然也壓自己一籌,佳人的芳心真的就難以爭取了,不能這樣認輸。

沈該求援地向好友柳環望去,柳環會意地點點頭,他來到舅父大學士劉晉身邊,對他低聲說了幾句。

劉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該,他當然也知道呂頤浩曾經許婚給陳慶之事,現在陳慶壓倒了沈該,這倒有趣了。

劉晉輕輕咳嗽一聲,對張浚笑道:“我覺得命題詩有點限制三人的才華了,不如放開他們手腳,讓他們三人現場各寫詩賦詞一闕,如何?”

劉晉這個建議倒贏得了大部分在場文人的贊同,畢竟讓一個武將奪得詩詞大賽第一,他們面子著實有點難看,不等張浚表態,眾人一起喝彩起來,“好!好建議!”

張浚看了一眼陳慶,見陳慶神情傲然,絲毫不懼,又看了看呂頤浩,呂頤浩微微點頭。

張浚便起身笑道:“昨天官家賜我一顆明珠,大如核桃,那我們就用這顆明珠為彩頭,請三位現場各賦詞一首,抒發自己的志向,限時一炷香!”

張浚取出一顆圓潤無比,散發著瑩瑩寶光的大珍珠,足有核桃一般大,放在盤子裏,所有人都羨慕地望向這顆明珠,要知道一顆珍珠能有麻雀蛋大,就已經很少見了,這顆居然有核桃大,還這麽圓潤,簡直就是世間罕見的至寶。

三名年輕人又重新下場,徐先圖笑道:“這次不限制你們,你們各賦詞或者寫詩一首,雖然沒有限制,但寫淫詞艷麗賦可不行。”

中庭內又是一陣大笑,徐先圖一揮手,“限時一炷香,你們開始準備吧!”

隨從迅速開始布置,擡來了桌子,鋪上上好宣紙,準備好筆墨,一名隨從點燃了一炷香。

三人開始思考起來,雖然說沒有題材限制,但實際上每個人的內心是一把尺子的,比如今天是壽宴,寫蘇東坡的短松崗就不行,寫李清照的‘淒淒慘慘戚戚’也不行。

趙文信向父親趙鼎望去,趙鼎不露聲色地拾起一個壽桃,趙文信立刻醒悟,父親是讓自己寫祝壽詩。

沈該卻看到了擺在台階上的一座香爐,那是官家派人送來的壽禮,他得借這個機會向官家表達敬意啊!

陳慶的目光卻向呂繡望去,誰說他不會討女人歡心,關鍵時刻聽聽佳人的意見,沒錯的。

呂繡嫣然一笑,忽然她面若寒霜,化掌為刀,一掌劈下,陳慶只覺得脖子一涼,他明白呂繡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