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匠

呂繡走進房內,跪坐在祖父病榻前問道:“祖父覺得好點了嗎?”

呂頤浩微微笑道:“繡娘的話就像一副良藥,祖父的心結被解開了很多,是誰教你的?”

“是師父教孫女的。”

呂繡的師父就是李清照,也是一個歷經坎坷的女人。

呂頤浩點點頭,歉然對孫女道:“大浪淘沙,磨難才是試金石,我還真以為沈該已經定親,現在我才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沈家一定已經得到我被罷相的消息了,所以才找個借口推掉這門婚事,是祖父不好,識人不明,沒想到沈家這麽勢利。”

這時,呂晉在一旁道:“父親,陳慶給緯兒介紹了一個職位,出任湖廣宣撫使司戶曹參軍事,父親覺得可行嗎?”

呂頤浩當然知道陳慶被調為嶽、鄂鎮撫使之事,他也知道陳慶在嶽州擊敗水賊,救了李綱一命,這個人情李綱肯定會給。

他沉吟片刻道:“李綱是因為我的彈劾而罷相,緯兒在他手下為官不妥,如果是鎮撫使司官衙倒也可以!”

呂繡忽然聽懂了祖父的意思,忍不住喜極而泣,“謝謝祖父!”

呂頤浩摸摸孫女的腦袋,嘆息一聲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理解祖父了,陳慶是個優秀的人才,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我其實是考慮把你妹妹絢娘許給他,現在看來,是祖父太貪心了。”

呂絢是呂繡的堂妹,就比她小一歲,長得也不錯,但性格極為文靜,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呂繡的性格恰恰相反,兩人玩不到一起去,呂繡反而倒和表姐李梅關系極好。

呂晉在一旁又道:“陳慶邀請緯兒和繡兒去巴蜀遊玩,不知父親是否允許?”

如果這個邀請早一天提出來,呂頤浩都絕對不會允許,但現在提出來,就完全不同了,只是呂頤浩面子有點放不下。

呂頤浩便嘆口氣道:“他們是你的兒女,你自己決定吧!這種事情不用問我。”

結局皆大歡喜,眾人見呂頤浩精神有點倦怠,都退下去了,只留下二弟呂大同一人。

“陳慶之事還是二弟看得準,世事難料,誰想到他一個武將,竟然也出任嶽州知事,文武兼任。”

“我覺得這是大趨勢,現在官家也吸取了教訓,不再一味只用文官,而是開始重用文武雙全的儒將,比如劉光世、張俊、韓世忠、嶽飛等等,陳慶走的也是同樣的路線,我聽徐先圖說,他在張浚壽宴上寫的詩詞官家極為欣賞,連連誇贊他是不可多得的儒將,絕非一勇之夫,他封嶽州知事,我估計也和官家對他的認知有關系。”

“你說得對,我也早看出了這個趨勢,我唯一走眼,就是看錯沈家了。”

“大家都是為了家族利益,沈家的選擇也不足為奇,倒是兄長這段時間安心休養,把身體養好,沒準有一天,朝局不穩,需要重臣坐鎮,官家又會想到兄長了。”

呂頤浩暗暗點頭,還是二弟比三弟的目光更長遠一些。

……

在臨安城西北角,這裏有一大片破舊的小房子,雖然臨安的地價飛漲,但這一大片依舊是地價的窪地,房租十分廉價,這裏便是臨安的貧民區,數十萬底層百姓都住在這裏。

和臨安其他地方高昂的房租相比,這裏的房租確實廉價,每月五百文錢就能租到一間屋,雖然房間很破舊,但畢竟也能遮風擋雨,很多從北方逃來的底層百姓都聚居在這裏。

陳慶帶著幾名手下一路打聽,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安遠巷,這是一條很窄的巷子,長約一裏,巷道基本上被各種爐子和破爛霸占了,戰馬也進不去。

陳慶讓一名手下在外面看著戰馬,他帶著兩名親兵走進了巷子,巷子裏光線昏暗,一側是密密麻麻的小門,一扇小門就是一間屋子,不知巷子裏住了多少人?

巷子內滿地汙水,彌漫著腐爛和屎尿的臭味,令人聞之欲嘔,還有不少光屁股的孩童在巷子裏奔跑。

一名親兵指墻上的標識道:“都統,這裏就是中段,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陳慶見前面有一個年邁的老者坐在門口,便上前問道:“請問老丈,謝長治家在哪裏?”

“我只認識一個謝瘸子,如果要找他,他家就在前面,門口掛一盞燈籠就是!”

陳慶聽趙文信說起過,謝長治一條腿在五年前被打斷了,應該就是他。

又走了數十步,果然看見一盞燈籠掛在一扇小門上方,陳慶打量著這盞做工精巧絕倫的燈籠,他便知道自己找對了。

“你們找誰?”屋裏走出一名少年,年約十一二歲,抱著一捆樹枝,一臉警惕地望著陳慶。

“我找謝長治,他是住在這裏吧!”

“你們想買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