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廷議

趙構擺擺手道:“各位愛卿不用爭論了,熙河路單獨建制是朕答案的,既然朕已經答應過,就不要再出爾反爾了,我們就事論事,熙河路可以借用川陜宣撫司的進奏院,但不受川陜宣撫司的管轄。”

天子下了定論,那就沒有什麽好爭論了。

這有點出乎呂頤浩的意料,他原以為會剝奪陳慶人事任命權,交給川陜宣撫司,沒想到官家居然主動否決了,這很不像官家的風格,他好像有顧慮,他又在顧慮什麽?

眾人紛紛坐下,趙構又把陳慶的奏折交給眾相公傳閱,他緩緩道:“關於熙河軍在巴蜀招募一事,陳慶在奏折中解釋了,他已經奪取了臨洮府,發現臨洮府幾乎沒有漢人,洮河谷地的很多耕地都荒廢了,整個熙河路人口太少,他也是迫不得已,只得在巴蜀的西北移民中招募了一萬青壯,安排在洮河谷地屯田,解決軍糧不足的難題,這樣看起來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朕就說,把事情解釋清楚,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就沒有了,秦相公,你說是不是?”

“陛下說得極是,但微臣就擔心這只是陳慶超額募兵的借口,他是節度武將,如果沒有文官鉗制,不符合大宋以文制武的規矩啊!”

陳慶是呂頤浩的孫女婿,在這個議案上呂頤浩得避嫌,所以他昨天專門找了張浚,請張浚今天出面幫助陳慶。

張浚冷笑一聲道:“秦相公簡直就是紙上談兵!”

秦檜怒道:“我說得是事實,哪裏紙上談兵了?”

張浚搖搖頭,“你認為陳慶想超額募兵就可以超額募兵嗎?你知不知道一萬人要負擔多少軍俸,平時每月一貫錢,戰時翻倍,還有他們的吃喝拉撒,衣服鞋子,一個月每人至少兩到三貫錢,一年就要二三十萬貫錢,熙河路那麽貧瘠的地方,酒樓夥計一個月也就一貫錢的收入,整個熙河路一共才三十萬人口,你覺得他們能負擔得起一年幾十萬貫的軍俸開支?”

秦檜一時啞口無言,朱勝非不滿地問戶部侍郎蘇啟應道:“請問蘇侍郎,現在熙河路到底有多少人口?”

蘇啟應連忙起身,躬身道:“回稟朱相公,去年川陜宣撫司交來一個大概人數,熙河路六州一府大約三十萬人左右,但這只是估算,熙河路並不在我們手中。”

眾人發出一陣會心的笑聲,朱勝非著實有點尷尬,去年川陜宣撫使就是他本人啊!結果戶部給出了他提供的數據。

這時,知樞密事徐先圖也起身道:“陛下,張相公說得有道理,熙河路的軍俸是控制在朝廷手上,陳慶確實負擔不起額外的軍費開支,這其實就是朝廷對熙河路的一種掌控,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種控制,所以樞密院從不擔心陳慶會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徐先圖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陳慶的蛋蛋被朝廷捏著呢!他敢不聽話,就扯一扯,保準他求饒。

呂頤浩眉頭微微一皺,張浚和徐先圖說得對啊!陳慶怎麽負擔得起一萬人的軍費?

他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了,他想到了一件可怕之事,難道陳慶在私下鑄錢?

這時,趙構看了一眼眾人,緩緩道:“巴蜀招募民夫屯田之事就到此為止,朕相信陳都統一定是早早送出了奏折,然後再派人去招募,正如陳都統在奏折中所說,他必須趕在冬小麥播種前把勞力招募到,只是因為路途太遠,那邊已經招募完了,這邊奏折還沒有送到,情況特殊,此事情有可原。”

天子已經定調,情有可原,那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眾人紛紛起身退下,秦檜和朱勝非二人很無奈,只得起身回朝房,沒想到官家居然是在替陳慶說話,著實讓他們失望。

這時,一名小宦官上前低聲道:“官家請二位相公去一趟禦書房。”

……

禦書房內,趙構正負手來回踱步,一臉凝重,廷議上的輕松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禦案上放著一份川陜宣撫使盧法勝的秘密報告,這份報告也是昨天下午送到的,和陳慶的奏折幾乎是同時抵達臨安。

盧法勝在報告中詳細講述的熙河路的現狀,比如擴軍、建城、東征德順州、西討鞏州和臨洮府,和西夏軍的幾場激戰,派人開采硝石礦,用戰俘開采鐵礦等等。

至於任命知州、知縣這些都是小事了。

在這份報告中,趙構看到了一個唐朝節度使的所作所為,而不是宋朝節度使,宋朝節度使可沒有那麽大的權力,可以說,大宋建國之初為限制節度使權力而定下的種種條條框框,在陳慶這裏都被突破了。

這讓趙構又驚又怒,同時也深為焦慮,撤換陳慶,這當然是最好的辦法,但趙構也有點投鼠忌器啊!

這時,門外有宦官稟報,“秦相公和朱相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