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勸說

眾人都退下,張浚留了下來,他又對趙構道:“陛下是否在擔心完顏粘罕的十萬大軍?”

趙構輕輕嘆口氣,“三千鐵騎就把江南攪得一片混亂,要是十萬鐵騎南下,哎!朕不是沒有經歷過,如果再來一次,大宋社稷真就承受不住了。”

“陛下,現在和建炎三年不一樣了,中線和東線,我們可以同時調動五十萬大軍,還有水軍,就算他們殺過長江,他們又怎麽撤回去?當年,完顏兀術就差點死在黃天蕩,這個教訓他們不是不知道。”

“那這次三千騎兵突襲怎麽說?”

張浚沉吟一下道:“這次有點蹊蹺,我們在長江沿線各個重要碼頭都部署了軍隊,蕪湖也不例外,有兩千軍隊在那裏防禦,軍營就在碼頭旁,按理,金兵根本登不了岸,也退不回去。

所以卑職懷疑這裏面有內應,那個蕪湖守將很可能事先被對方收買了,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報告,哪怕他事後報告一下,水軍就會立刻趕到蕪湖,封鎖江面,三千騎兵怎麽回得去?”

“砰!”

趙構重重一拳砸在禦案上,咬牙切齒道:“該死王八蛋,給朕查,一旦查實,朕要滅他九族!”

“陛下放心,樞密院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很快就會結果。”

趙構負手走了幾步又道:“陳慶和吳階真動不得嗎?”

張浚猶豫一下,他感覺天子口氣有些不對,似乎並不是因為金國提出的要求。

趙構沉吟一下道:“其實我覺得秦相公說得也有道理,並不是讓我們割讓土地,只是換將而已,難道除了吳階、陳慶,大宋就沒有可用之人?張相公,你在川陜多年,你應該比朕熟悉情況!”

“陛下,微臣不敢說沒有可用之人,但女真人確實比我們理解得更深,如果說調走吳階,微臣還可以推薦他兄弟吳嶙,或者劉子羽、劉锜來接任,但如果調走陳慶,那麽剛剛收復的熙河路肯定就保不住了,而且……”

張浚嘴唇動了動,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趙構聽得正專注,見張浚忽然停住不說了,不由眉頭微蹙,問道:“而且什麽?”

張浚苦笑一聲道:“因為這話是微臣和呂相公飲酒聊天之言,真實性無法判斷,微臣怕誤導了陛下!”

“愛卿但說無妨,朕自會判斷!”

張浚只得道:“呂相公說,陳慶收復湟州和西安州後,曾寫一封家信給他,信中提到了西夏,陳慶說,五到十年之內,他有信心滅了西夏。”

趙構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聽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大宋和西夏鏖戰百年,沒占到半點便宜,陳慶居然說五到十年之內有信心滅了西夏,這是有多無知,還是有多狂妄?

他剛要這種無稽之談丟到一邊,忽然心念一轉,陳慶可以張口胡說,但呂頤浩可是穩重之人,這種話他一般不會亂說,說不定是有什麽說法。

想到這,趙構當即下旨道:“速宣呂相公來見朕!”

……

呂頤浩今天比較沉默,因為金國的條件涉及到他孫女婿,所以他盡量不表態,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呂頤浩當然也有政敵,他的政敵便是秦檜,呂頤浩再度被起用為相,秦檜是堅決反對的,但沒有用,官家趙構需要一個鎮得住朝局的人在知政堂為相,秦檜資歷顯然不夠,張浚也差了點,唯獨呂頤浩資歷深厚,能鎮住盤子。

這次趙構再度逃跑海上,就是任命呂頤浩為留守,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呂頤浩卻成功控制住了臨安的局面,雖然人心混亂,但城內秩序卻保持井然,沒有搶掠、放火等大案,呂頤浩也由此深得趙構器重。

呂頤浩剛回到朝房,椅子還沒有坐熱,一名隨從便跑來道:“相公,裏面傳話下來了,官家召見您,宣您立刻覲見!”

呂頤浩心中略略猜到一二,官家這個時候召見自己,恐怕和陳慶的事情有關。

他暗暗嘆口氣,自己這個孫女婿啊!還真能折騰人,不光折騰女真人,也在折騰大宋朝廷。

他連茶也顧不上喝,又匆匆趕回禦書房。

片刻,呂頤浩被帶進禦書房,躬身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呂相公免禮,請坐!”

“謝陛下!”

呂頤浩在張浚旁邊坐下,趙構微微笑道:“呂相公對完顏昌的要求怎麽看?”

“回稟陛下,微臣孫女婿是當事人,微臣不便評價。”

“無妨,你盡管從相公的身份出發,說說自己的看法,朕視為公論。”

呂頤浩欠身道:“回稟陛下,微臣最後奉旨留守臨安,感覺金兵撤軍其實還是很倉促,他們雖然破壞了不少城外民房,但和建炎三年那次破壞相差甚遠,而且他們若多花點時間,去運河上搜羅一些船只,他們完全能殺進城,畢竟靠西湖一片的城墻都拆了,殺入城內易如反掌,但這些金兵都沒有做,只在夜裏搶掠一些財物糧食,連女子都沒有要,就匆匆撤軍了,微臣感覺,他們其實也很害怕後路被斷,畢竟只要水軍殺到蕪湖,他們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