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會主

劉獻臣被請到貴客堂稍坐,這時,一名拄著龍頭拐杖的駝背老者被一名中年男子攙扶進來,若是汴梁百姓見到此人,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白發蒼蒼的駝背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太尉高俅。

高俅在靖康元年逃到江南,沒有跟隨先帝徽宗回汴梁,他唯恐被童貫所害,便在建康府詐死,找了一個身材模樣像自己的死囚,給他一大筆錢安頓家小,死囚服毒自盡,躺在高俅的靈棚之中,高俅暗中又派長子高堯康回汴梁報喪。

幾乎整個朝野百官都以為高俅死了,高俅自己卻悄悄躲到了江南小鎮隱居,更名為高乾,北宋滅亡後,已經沒有人關心高俅了,他的兄弟高傑也逃來蘇州。

宋遺會成立,高俅才重新露面,被推舉為會主,除了幾個核心的會員外,知道高俅還活著的人並不多,天子趙構算一個。

不過,高俅的風雲時代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只是一個年近七旬、駝背瘦小的老人,手中無權無勢,沒有人會把他放在眼裏。

而且因為年紀的緣故,高俅在五年前就已經卸任會主之職,目前只是榮譽會主,宋興會的真正會主是生活在臨安的太子少保、會稽郡公石廣平,也就是寶記櫃坊的第一大股東。

高俅走進貴客堂笑呵呵道:“劉公快一年沒有來老夫的陋宅了吧!”

劉獻臣起身行一禮笑道:“有時候太近了,反而懶得跑了。”

“這話倒也對,人一懶散,就算是鎮上也懶得去了。”

高俅坐下,侍女進來給他們上了茶,高俅的長子高堯康坐在一旁,他可不是調戲林沖妻子的高衙內,他性格溫和、精明穩重,是高俅最器重的兒子,也是目前高氏家族實際主事人,高家價值數十萬貫的財富都掌握在他手中。

倒是高俅的三子高堯年年輕時頑劣浪蕩,經常帶著一夥無賴在汴梁街頭尋釁滋事、調戲民女,他才是高衙內的原型,不過他最後沒有能逃出汴梁,和二叔高伸一起被金兵押送去了遼東為奴。

劉獻臣喝了口茶,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高俅,最後苦笑道:“我著實沒有想到內衛竟然來平江府調查,把我的老底查了個底朝天,那筆十二萬貫投資現在看起來沒有問題,可一時間久了,陳慶一定會發現裏面的貓膩,說實話,我真的有點擔心。”

高俅淡淡道:“我早就警告過石廣平,不要和朝廷走得太近,咱們是大宋的富貴閑人,就要做閑人該做的事情,賺賺錢,玩玩石,鬥鬥茶,就是不能卷入朝廷和川陜的內鬥中去,可石廣平被權欲蒙住了心,哎!我勸他多次,他就不聽,我也沒辦法了。”

“問題是現在我該怎麽辦?”

劉獻臣苦惱道:“十二萬貫中只有三萬貫是我投的,倒有四萬貫是石廣平所投,還有五萬貫是其他家族所投,石廣平卻讓我來主導,一旦被陳慶發現端倪,我劉家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高俅問旁邊長子高堯康道:“我們家有份嗎?”

“我們也投了五千貫!”

高俅點點頭,又問劉獻臣道:“石廣平到底是怎麽樣想的?非要拉著大夥兒一起投這筆錢?”

“他是想建一座京兆的豐樂樓,用最美的女人,最醇的酒,最奢侈的享受來腐蝕京兆的大將和高官,只要京兆的大將和高官沉溺於奢華享受,他們的鬥志就會被消磨,就會安於現狀,安於享受,也一定會影響到陳慶東擴的意志,石廣平把它稱之為鈍刀計劃,朝廷或許不知道這個計劃,但石廣平一定和天子溝通過。”

“何以見得?”

“石廣平上個月被封為越國公,沒有貢獻,天子怎麽會封他為國公?”

高俅笑了笑道:“那你想怎麽樣?”

“我不想牽頭,如果一定要我牽頭,那麽十二萬貫就全部由劉家來出,或者我退出,一文錢都不出!”

高俅點點頭,“好吧!我寫封信給石廣平,摸摸他的真實態度,不過賢弟也不用太擔心,想建一座京兆的豐樂樓談何容易?我覺得石廣平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或者是他小看了陳慶,你就當做正常的酒樓來做,陳慶也不會找你什麽麻煩。”

……

劉獻臣得到了一點安慰,起身告辭走了,高堯康笑著對父親道:“據孩兒所知,是劉獻臣主動接下牽頭的任務,這會兒他又後悔了,恐怕石廣平不會答應他。”

高俅淡淡道:“應該是內衛查到平江府,查清了他的老底,把他嚇著了,若我是他,我會對陳慶實話實說,要建京兆的豐樂樓,若陳慶不肯答應,那就不是他劉獻臣的事情了。”

“父親真要給石廣平寫信?”

高俅點點頭,“該說的我還是要說,宋興會成立的初衷是為了大宋抵禦外族入侵和商業繁盛做貢獻,而不是為支持大宋內訌,更不是為了某些人向上爬當梯子,我說歸我說,石廣平聽不聽就是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