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棋子

眾相國退下,趙構把秦檜留了下來,趙構注視沙盤道:“李回的短報有個細節,被俘士兵皆為新募之軍,軍甲皆糙,朕覺得很奇怪,反復考慮,朕懷疑張俊出兵江南西路是虛,他的真正目標是從揚州渡江南下攻打鎮江府。”

“陛下的懷疑確實有道理,如果張俊重視江南西路,怎麽可能用新兵,又怎麽會倉促撤軍,從這一點可以斷定,張俊一定是用少量新募兵力在江南西路拖住我們主力,他的主力大軍卻集中在揚州一帶,如果是這樣,江南西路就必須速戰速決,及時把主力大軍調回來。”

趙構沉吟不語,他只是這樣懷疑,但他並沒有證據。

就在這時,門口宦官稟報,“啟稟殿下,徐相國有急事求見!”

“宣他進來!”

片刻,徐先圖匆匆走進禦書房道:“陛下,揚州知府羅吉派人渡江來密報,張俊大軍在揚州集結,恐怕有所圖謀!”

趙構眼睛一亮,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江南西路是虛,張俊真正的目標是鎮江府。

他當即令道:“傳朕手諭給李回,要求他大軍全力進攻敵軍,五天之內收復江南西路,然後大軍立刻返回!”

徐先圖急道:“陛下,太急切了,容易出事!”

趙構冷哼一聲,“張俊巴不得朕的大軍在江南西路拖上十天半月,朕的判斷不會有錯,張俊虛攻江南西路,實攻鎮江府,徐相公,你不要再誤朕了!”

趙構話說得很重,徐先圖只得無奈地暗嘆口氣,天子總是急切,上次急切攻海州,導致十萬大軍全軍覆滅,這次急切進攻張俊軍隊,還不知會出現什麽幺蛾子。

但徐先圖又不敢多勸,勸得太多,不管勝也好,敗也好,都會被天子嫉恨,還不如沉默,出事就和自己無關了。

徐先圖和秦檜都退下了,趙構一個人負手站在沙盤前久久凝視著江南西路不語。

……

新豐茶館內,胡雲指著報紙對王牧笑道:“你們京報怎麽判斷的?你看這標題,‘張俊不過劉光世第二,指日可破’,太自信了吧!張俊可比劉光世強多了。”

王牧喝了口茶淡淡道:“這可不是我們寫的,這是相國朱勝非投書,左相的投書,我們當然要放在頭版,一個字都沒改,下面的署名也是他。”

“這個常勝就是朱相公?”

“當然是他,你以為是一個姓常的人?”

胡雲呵呵大笑,又搖了搖頭道:“現在朝廷上下充滿樂觀情緒,估計都是把張俊當做劉光世第二了。”

“難道不是嗎?得不到民眾和士族支持,難道他們還能成大事?”

“當然不是!”

胡雲看了看兩邊,低聲道:“張俊是得到殿下暗中支持,劉光世可沒有,張俊軍中光火油就有數萬桶,戰馬一萬多匹,戰船五百多艘,精兵二十余萬,豈能劉光世能比?”

“那這次大勝有問題?”

“張俊故意示弱而已,他如果真是撤軍,肯定會沿著贛水西岸走,怎麽可能把一支弱旅暴露在宋軍的眼皮子下面,讓對方輕松獲勝。”

“你說得有點道理,張俊的策略又是什麽呢?”

“驕兵之計,誘敵深入,利用天子貪功冒進的弱點,把宋軍引入萬劫不復之地。”

王牧眉頭微微一皺,“天子怎麽會如此愚蠢?”

胡雲笑了起來,“其實天子並不愚蠢,他只是紙上談兵罷了,一切都是想當然,他遇到的是扮豬吃虎的張俊,背後還有一個深謀遠慮的雍王殿下,他怎麽鬥得過?

比如揚州知府羅吉派人緊急來送信,天子肯定會相信啊!羅吉怎麽會效忠張俊這個叛賊呢?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果羅吉效忠的是雍王呢?”

王牧點點頭,“這樣說起來,張俊和天子也不過是兩顆棋子罷了。”

“一點沒錯,只有殿下才是棋手,我們是觀棋者,好好欣賞這盤大棋。”

……

京兆,呂絞又再一次找了呂緯,這次呂緯沒有拒絕,而是請他到慶豐茶館喝茶。

“老弟怎麽回事,你不是去臨安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呂絞喝了杯茶,嘆口氣道:“別提了,父親以為自己去臨安能得到重用,沒想到根本不受待見,以前的老友都躲著他,去秦相國府中投名帖,還被管家撕掉名帖趕出來,羞辱萬分,好在大哥給他一筆錢,他心灰意冷,和母親去鄉下養老去了。”

呂緯笑問道:“那你怎麽不一起去?”

呂絞瞪大眼睛忿忿道:“我才三十歲不到,叫我去鄉下養老?”

“對啊!你還沒有娶妻,你父親沒有考慮?”

“那個人自私得很,一文錢都不會再花在我身上,母親也是聽他的,我只好自己出來闖蕩,好在我還有幾個朋友,替我謀了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