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嫡次

進入八月後,天氣沒有那麽炎熱,早晚開始有了一絲涼意。

位於長江邊的當塗小縣卻忽然熱鬧起來,陸陸續續從臨安來了大量的商人,都是舉家而來,帶著他們所有的財物,各自短租一個院子先住下。

從六月下旬以來,就開始有傳聞,朝廷要對所有商人發行會子,大家都知道,這種針對特地人群發行的會子,本質就是在搶掠錢財。

一些商家大戶開始聞風而動,連夜轉移財產,有的去泉州,有的去江南西路,但也有不少大商人逃往當塗縣。

隨著時間推移,消息開始越來越多,據說朝廷已經開始在印刷會子,整個臨安城都恐慌起來。

臨安寶記櫃坊的錢幾乎被提取一空,都轉存到萬寶櫃坊和江南櫃坊,財富通過它們運往揚州、京兆或者泉州的分店。

財富存入櫃坊,商人則攜帶金銀細軟帶著家人連夜逃亡。

大部分商人都逃往揚州,主要是他們還有住宅店鋪等不動產,他們不放心,在最近最安全的地方觀望形勢。

當塗縣當然只是一個中轉,可以從這裏坐船去京兆、去巴蜀,也可以去對岸的揚州,也有商人發現了當塗的商機,開始考慮在這裏投資經營。

當塗縣經過數年的經營,現在已經是長江上數一數二的貨運中轉地,擁有三個碼頭和成片的倉庫,關鍵是地價比蕪湖那邊便宜很多。

當塗縣一家新開的茶館內,一群來自臨安的商人正聚在一起閑聊。

“安福老爺子,你的消息廣,臨安那邊怎麽樣了,你說說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一個老者,這個老者叫做王安福,在臨安開了一家安福大酒樓,陳慶接見的十幾名老者中,他就是其中之一,陳慶告訴他當塗縣這條路。

王安福是第一批來當塗的商人,他買下了這家茶館,這家茶館他只花了兩千貫錢,但在臨安的安福酒樓價值幾萬貫錢,他可放心不下。

王安福嘆口氣道:“聽說朝廷反對意見很多,臨安的權貴也反對掠奪商人,方案遲遲推行不下來。”

“沒有了我們這些競爭對手,那些權貴應該高興才對,他們反對什麽?”一名商人不解道。

王安福搖搖頭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現在臨安一半的商鋪都關門了,市場一片蕭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些權貴的店鋪一樣受到嚴重沖擊,據說豐樂樓的客人下降了七成,寶記櫃坊已經取不到錢了,十大酒樓幾乎沒有多少客人了,這些權貴都急了。”

“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愚蠢辦法,要殺雞取卵,我估計大臣不敢出這種主意,肯定是最上面那位。”

“除了他還會有誰?沒錢發軍俸了,又不敢動豪門權貴,那就只能拿商人開刀了,前兩年是掠奪海商和大商人,當時就有人說,上面的目標是整個商人階層,掠奪了大商人,接下來就是中小商人了,果然沒有說錯!”

“難怪去年和前年那麽多商人跑了,這是他們提前得到消息了嗎?”

“屁的消息!”

王安福恥笑道:“這是別人聰明,知道朝廷的稅賦已經養不活那麽多軍隊,朝廷遲早會對商人下手,所以先跑去京兆了,他們在臨安的店鋪幾乎都賣掉了,我們的店鋪又賣給誰?誰來接手?”

茶館裏的商人都沉默了,這是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每個人都不願啟齒,他們至少一半的財富都押在房產和店鋪上,現在臨安房價雖然依舊很高,但幾乎沒有成交了,每天都湧出大量的商鋪和住宅急於出售,但就是沒有人買?

能買得起的人就是權貴了,但他們也不願買地產,而是都在想法設法把錢換成白銀黃金,導致黑市上金銀價格再度大帳,黑市上,一兩白銀可以換十貫錢了,一兩黃金甚至漲到三十貫錢,雖然面臨全面大蕭條的威脅,但朝廷還是沒有取消掠奪商人的想法。

這時,遠處傳來鐘聲,“咚!咚!咚!咚!”

這是碼頭在催促客人上船了,一名商人起身道:“各位,我先走一步了,將來我們有機會再聚!”

“方東主,你是要去揚州嗎?”王安福問道。

商人搖搖頭,“我兄弟去揚州,我去京兆,各位,將來的前途在京兆,再不去就沒有機會了。”

商人施一禮,轉身匆匆去碼頭了,兩個隨從拎著大箱子跟著後面。

王安福自言自語道:“是啊!應該去京兆看一看了。”

……

八月的京兆沒有雨水,天高雲淡,陽光充足,曬得人暖烘烘的,不足之處就是空氣中有些幹燥。

陳慶從福建路回來已經快一個月了,這個月他格外忙碌,積壓了不少重要牒文需要他審閱,王妃也因為重孕在身,沒有精力替他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