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追溯

要找的人依舊在城隍廟,種桓帶著幾名士兵來到一個賣畫的地攤前,他的生意還不錯,好幾個人都在挑選自己心儀的畫作。

攤主年約四十歲,皮膚白凈,文質彬彬,看起來頗為斯文。

此人就是段平,長安有名的贗品高手,他的贗品連天子陳慶都中了招。

天子藏有一幅範寬的《江村草閣圖》,原收藏於北宋皇宮,後來戰亂失蹤,大家都以為被金國搶走,但三年前,呂緯在一家舊畫店裏看到了它,便用一千貫錢買下來,獻給了天子。

所有人都評價這幅畫是真跡,不料去年從燕山路倉庫繳獲的戰利品中,發現了真正的《江村草閣圖》。

大家才知道之前的是贗品,種桓嚴審賣畫的掌櫃,才得知它是段平的偽作。

當然,段平的父親是宣和年間的宮廷畫師,他曾經把《江村草閣圖》借回家臨摹,段平才會對這幅畫如此熟悉。

兩名內衛士兵一左一右站在段平身後,種桓一晃內衛金牌,“我們是內衛,有事情找你!”

旁邊幾名選畫的客人聽說是內衛,嚇得連忙跑掉了。

段平急道:“那樁案子已經結了,你們答應過不追究我的!”

“是別的事情!”

無奈,段平只得收拾了畫攤帶著眾人來到他的租住地,他無妻無子,性格怪癖,都是一個人獨居。

二十幾名內衛士兵立刻將他家搜了個底朝天,除了發現他正在仿畫兩幅米芾的名作外,並沒有仿制錢票的跡象。

種桓讓他坐下,取出兩張錢票放在他面前道:“兩張錢票完全一樣,你能看出它們的不同嗎?”

段平看了片刻,撇撇嘴道:“我已經看到八處不同了,還完全一樣,怎麽可能?”

他指了指上面一張,“這是真品,它用的印泥和櫃票完全一樣,下面這一張,看起來印泥一樣,實際上光澤感遜了一點。”

段平這一說,種桓才仔細看印泥,還真有點不一樣,對方不說,他就發現不了。

“你研究過櫃票?”種桓冷冷問道。

“有人托我仿做櫃票,讓我看了看三張真票,但這個活我沒接,風險太大,我不想掉腦袋。”

“是誰托你?”

段平搖搖頭,“是個女人,戴著帷帽,我們在龍鳳茶館見的面,但我知道真正的委托人坐在茶館外的馬車裏。”

“什麽時候的事情?”

“兩個月前吧!”

時間有點對上了,種桓又問道:“你不肯幹,他們會放過你?”

“我跑掉了,他們去哪裏找我?”

段平冷笑道:“這種事情我經歷得多了,去見他們之前,我就換了住處,在公開場合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私下來找我,我已經搬走了。”

種桓點點頭,便笑道:“你能不能把那三張真票繪制出來,就是大概,金額和番號,實際上我就只要番號。”

“可以!我記得的,我這人記憶特好。”

段平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了三個番號,種桓收了起來。

這時,段平又指著假櫃票道:“這張櫃票也是印刷的,但刻板子的人我可能知道,他的手筆櫃坊人看不懂,但我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種桓精神一振,急問道:“是誰?”

“此人叫崔旭,是一個高麗人,也是一個仿造高手,在我們這一行中很有名,但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高麗人!”種桓呆了一下。

……

生活在雍朝的高麗人有不少,出現一個擅長做贗品的高手也不奇怪,但種桓還是覺得高麗人的出現有點蹊蹺,這是他的一種職業警覺。

當然,這種直覺不會無緣無故產生,主要是雍朝和高麗的關系有惡化的跡象,遼東的官員去給高麗送了信函,但他們依舊沒有派使者前來參加登基大典。

高麗對雍朝的憎恨一方面來源於耽羅島的失守,另一方面便是高麗人充當金兵馬前卒,戰場上被西軍悉數殺戮,就算活下來的五萬人也淪為礦工,高麗朝廷幾次派人來遼東請求釋放,但都被經略使錢俊和兵馬使李復興一口回絕。

正是有這種惡劣的關系,種桓聽到‘高麗人’三個字時,才會產生了警覺。

不過現在他也暫時找不到這個崔旭在哪裏?

當務之急,他要去查段平提到了三張櫃票,兩個月前的事情,正好就在這個期間內。

種桓帶著手下再次來雍京櫃坊總店,大管事楊春在貴客堂接待了他。

種桓取出紙條遞給他,“這是三張櫃票的番號,可能和錢票案有關系,你查一下它們的底細。”

櫃坊裏面留有底單,若已經兌付,總店還會有原件,楊春請種桓稍坐,他連忙去查了。

不多時,他拿來一個大冊子,“種將軍,真是讓人驚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