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映兒眼皮沉重,大半思緒都被周公拉走了,乍聽聞衍這句話,勻留了點神,心裏一陣哀嘆只覺得他不累嗎,夜深了不睡,反而還要考量問話。

另一方面,江映兒納悶不解,在聞家,她沒有立足之地,更別談有講話做主的份了,問她的看法?

聞衍是何意她也不想探究,只想快些應付過去,能夠速速安枕,今兒盧氏抱怨她沒有規矩,在清韻汀都聽見了,明兒還得早起去給盧氏請安。

“妾身沒有看法,一切盡聽夫君和婆母的安排。”

男人原本是平躺的,聞言轉臉望過去,角落裏的女人裹緊了被褥蜷在最裏貼著墻,像只柔弱的小貓一樣,僅露出烏黑濃密的頭發。

女人聲音綿軟平和,透著遊絲的有氣無力,一場事後,不難叫人知道她已經很困很累了。

很規矩又不失分寸的回答,同樣的,也聽得出她並無在意。

“......”

幃帳內裏的溫熱逐漸退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隔了條天塹一般遠。

莫名的,聞衍心中那股剛神清氣爽的勁,沒了。

心裏劃過一絲說不上來的異樣。

方才還熱情似火控纏著他,如今龜縮著,是在反其道玩欲擒故縱?

夫君納小房,她做正妻的,就沒有半點想法?不怕小房有人進後,威脅她身為正妻的地位?

偽裝的大度吧,不說梁二那成了親的家裏正妻把控得嚴,院子裏裏外外,貌美些的婢女都不見人,就連任洵身邊的伶奴都常因為他的花心而爭風吃醋。

心中做此想,可聞衍在女人完美體貼的回話挑不出疑問,沒題眼子再開口了。

江映兒實在太累了,等不到聞衍後續再問話,緩緩進入了夢鄉,睡得再熟也不妨礙,心裏總還記得要去清韻汀找盧氏請安的事。

幸昨兒特意囑咐了丹曉到了時辰到爐內換香,喚她起來,江映兒自幼對香料極其敏感,換種別的略微刺鼻的香,她聞見就會睜開眼了,也不用牢費人進來叫喚,吵醒聞衍。

男人還在熟睡,他人高腿長,塌很大,躺下來,寬大的塌也瞬間就顯得逼仄了,江映兒睡裏面,小心翼翼溜著殘留的邊出來。

下來時,卻犯了難。

聞衍平日裏睡外面,躺的位置也居中,床榻的邊沿會留有一寸,足夠江映兒坐下穿靴,偏生今天他嚴絲合縫挨著邊沿。

不是沒有專供坐下的小方塌,奈何放得遠,江映兒屏足了氣。

“......”

聞衍不動聲色掀開眼簾,見到眼前的女人兩只小手緊抓著床榻的尾柱雕花,支棱著一條修長的腿使勁邁過他。

江氏不僅臉長得好,她那雙足也生得極美,每個指頭都猶如圓潤飽滿的珠玉,纖細白嫩的腳踝上還有他大掌留下的痕跡。

是昨兒個重時,為了止她亂蹬,才捏的。

男人的喉骨上下滑過,少頃瞥挪開了眼睛。

江映兒並未察覺,終於踩到地上了,可惜她後腿撐力太久,整個人又不雅地摔了下來,磕到還是原來的膝蓋骨。

上藥才好的地方又青紫回去,疼得她死咬住牙。

在地上緩和停滯了好一會,“......”

女人雙肩瘦削,單薄的衣衫襯得她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嬌弱美態。

丹曉一直在外候著,估摸著江映兒醒了就進來,見她不知怎的又摔了,扶她的時候要問,江映兒豎起拇指至唇邊示意她噤聲。

回頭看,塌上的男人分寸未動,還在熟睡。

江映兒指了指外間。

輕手輕腳上藥收拾好,期間一言未發過,該出門過去了。

外間聲音小,尋常傳不到裏面來,聞衍耳聰目明,又是醒著,外面的話聽得清楚完全。

“您的腿摔成這樣就不要去了吧,奴婢去跟夫人說一聲,就說您摔傷了腿。”

江映兒搖頭,聲音很輕,“不礙事,上藥之後好多了。”

她倒是真想不去,又怕萬一盧氏刨根問底,床幃之時講出去不好聽,落到盧氏耳朵裏,不會得半分好。

丹曉看著都疼,眼淚汪汪的,“怎麽會沒事,都破皮出血了。”

“就是看著嚇人而已。”江映兒補充。

聞衍皺了皺眉。

冬春冬紅也跟著勸道,“是啊少夫人,您身上疼著,今兒就別去了吧,府上並沒有要早起請安的規矩。”

江映兒何嘗不知,委曲求全只是不願再生事,“婆母身體不安,我身為兒媳應該多去跟前守著。”

“清韻汀人多,都是伺候的人。”丹曉還要再說,江映兒打斷她的話。

“好了,不必多言,夫君還在安睡,不要吵醒了他,冬春冬紅,丹曉隨我去便好,你們留在這,記得備好夫君早起需要用.....”

“少夫人放心。”

吩咐好他起身一應之物,外間靈透的聲音沒了。

他這白得的妻...做事說話雖有討好耍花招之嫌,聞衍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表露出來的柔順聽話,在某些方面又頗順合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