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辦事(第2/3頁)

春節前,柳賀將衙門裏諸事忙完,便領著過節的福利回了家。

“相公辛苦。”楊堯有些心疼柳賀,只覺他自分至誥敕房後便瘦了很多,柳賀倒覺得還好,他讀書的時候也是過過一段苦日子的。

到了春節,翰林院的油水算不上豐厚,但柳賀畢竟在誥敕房待過一陣時日,因而內閣的福利他也享受了幾分。

入京之後,因為楊堯有錢,柳賀從未在生活上發過愁,他以往讀書時還惦記著紙筆作價幾何,現在卻是真不關心民生苦楚了,加上進誥敕房後,明面上的禮金他也收了一些——並不是柳賀要當貪官,這算是大明官場不成文的規矩,人人都收,不收便是柳賀不合群。

何況他若不收,旁人便會覺得他刻意刁難,或是圖謀更大,因而他收了,旁人才會覺得他能做到“一視同仁”。

在大明朝的官場,如海瑞那樣的官可謂鳳毛麟角,是其他人眼中真正的奇葩。

除夕晚上,柳賀在家用飯,楊堯和紀娘子也能看出他有幾分心不在焉,飯桌上兩人未說什麽,到了飯後,楊堯堯端上蜜桔,兩人倚著燈燭吃桔子。

楊堯道:“相公可是有了煩心事?”

柳賀道了聲歉:“我不該將朝堂上的事帶到家裏,免得叫你煩心。”

紀娘子與楊堯進京後,柳賀除了在翰林院修史的那段時間能常常陪著兩人外,其他時間幾乎都奉獻給了朝事,回來也只是一家人在一塊吃吃飯。

知曉柳賀忙,紀娘子和楊堯也不打擾他,平日常和吳中行、唐鶴征的娘子往來,或是在家看看書、賞賞花,日子倒還算滋潤。

柳賀眼下煩的是,隆慶帝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因而內閣之中、朝堂之上看似平靜,但卻總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十二月時,刑科都給事中胡價上書稱輔臣要慎重選擇,隆慶帝采納了他的提議,眼下最有可能入閣的就是禮部尚書高儀,潘晟致仕後,高儀接了他禮部尚書一職,高儀乃是高拱所薦,入閣是板上釘釘的事,然而柳賀卻覺得,張居正那邊顯得太過安靜了。

年末的冬至大祀,按規矩隆慶帝是必須參加的,但今年隆慶帝卻以身體抱恙為由命成國公朱希忠代替,為此給事中張國彥、禦史張克家還上了一本,批評隆慶帝為政懈怠。

柳賀卻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隆慶帝活不了多久了。

換領導這事其實很常見,但隆慶帝為人不錯,他對柳賀雖未重用,但柳賀輪值誥敕房之後,隆慶帝還賞賜過他兩回,此前琉球國王派使臣來賀時,他還與使臣驕傲地介紹起柳賀,說柳賀是他親選的狀元,大明二百年中唯二的三元及第者

被人惦記著終歸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倒也不是說柳賀對隆慶皇帝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但一想到下一任萬歷皇帝,柳賀便覺得有些頭大。

放眼整個大明朝,說起無情無義這四個字,嘉靖和他孫子萬歷可以說是典範。

張居正的遭遇自不必說,萬歷對朱常洛的所作所為也可以說不當人父,張居正在時萬歷尊他為師,死後卻抄家流放無所不用其極,一個對師如此、對親生子也可謂冷漠之人,柳賀不認為他對臣子、對百姓會有多麽深厚的感情。

當然,柳賀是扭轉不了歷史的進程的。

歷史是廣闊的汪洋,他只是其中一艘破破爛爛的船。

第二日,柳賀便去了張居正家中拜訪。

雖說春節衙門放了假,但對在京官員來說,假日比平時還要忙。比如春節,正是與上官、同僚們加深感情的好時機,柳賀備了禮,計劃先去張居□□上,再去馬自強、丁士美及諸大綬家中,還派管家送去了給翰林院中諸位同僚的賀禮。

張府門前可謂門庭若市,若柳賀不是張居正的門生、如今又在誥敕房替內閣做事的話,恐怕連門都擠不進去。

能來張府排隊的,外官恐怕得是巡撫、布政使這一級的,京官的話,至少也得是四品以上。

“原來是狀元郎到了,閣老正在待客,狀元郎先去暖閣坐一坐。”

見管家將柳賀引入內,那排隊的官員不禁有些不爽了。看柳賀年輕,便有人問道:“這難道是王府世子不成,緣何能先我等入內?”

門子瞥了那人一眼道:“這位大人,進去的那位是我們閣老的門生。”

張居正只主持了一科會試,便是隆慶五年那一科,朝中官員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在張府外等候的官員哪個不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只是運氣不夠未能留京罷了,但官至一省巡撫、布政使者,在地方上無一不是威風赫赫,府州縣的官員見了無不畏懼。

“閣老門生又如何?莫非是一甲不成?”

不待門子解釋,其中一位京官便開口道:“這位仁兄一看便是離京時日久了,柳三元之名京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仁兄少說兩句,不要將他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