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申時行(第2/2頁)

如今柳賀已是禮部右侍郎,論資歷,任鄉試主考他是綽綽有余,可余得實在太多了——通常來說,鄉試主考選一位侍講學士就已經足夠,不需要柳賀這位三品侍郎兼侍讀學士。

“後年會試時,澤遠可願與我一道主持?”

柳賀看向申時行,見其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會試副主考只是他隨口提的。

但以柳賀對申時行的了解,此人不會說一句多余的話。

不出意外的話,後年會試的主考應當是申時行,眼下申時行為三輔,通常來說,會試主考應當是次輔,然而張四維已經任過萬歷五年的會試主考了,閣臣之中,申時行是主持萬歷八年會試的唯一人選。

而副主考的人選,可為禮、吏二部的侍郎,吏部侍郎居多。

柳賀心思轉動,對官員來說,能主持一科會試、收幾個門生自然是十分有用的,董份若非是申時行、王錫爵的會試考官,又如何能橫行鄉裏多年?

而申時行要表達的,恐怕不僅是讓柳賀任副主考,也有給柳賀讓渡一些權力的意思。

柳賀道:“既是閣老有命,下官不得不從。”

申時行聞言笑道:“澤遠,你這人就是規矩太多。”

重頭戲講完了,這飯吃起來才輕輕松松,申時行本就是長袖善舞之人,便是張居正、張四維那般的脾性,他在內閣中也能與之相處融洽,何況柳賀也是脾氣很好的人。

不過即便酒喝多了,柳賀與申時行相談之時也仍有保留,交淺不可言深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待酒席散了,柳賀坐馬車回府,在車上,他不斷思索著申時行邀他的用意。

而柳賀走後,楊巍也在問申時行:“汝默,柳澤遠真能說動張江陵?”

申時行道:“柳澤遠能得元輔器重,絕不僅因他是元輔門生的緣故,此人有大志向,不可小看。”

申時行與柳賀共事的時間不長,但他清楚,柳賀並非那等誇誇其談的官員,他有城府,能辦事,還能把事辦得漂亮,否則張居正不會如此信賴他。

申時行之所以想推光懋,也是打算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他在內閣中處處聽張居正令,但張四維又是專權之人,以申時行的好脾氣,仍是覺得無法施展。

朝臣們笑他是張居正的應聲蟲,可在朝為官之人,誰不是經十年寒窗方才踏上官場?若能一展抱負,誰又甘心當那應聲蟲?

“據我觀,柳澤遠仍有防備。”楊巍道,“他心防不小啊。”

“若能將此人拉攏,用處還是極多的。”申時行道,“他得天子器重,揚州一任得

百姓信賴,奪情一事又得了士林名聲,天子講官中,王家屏、於慎行等人都與他交好,六部中,王元馭、鄭汝璧又與他相交甚篤。”

柳賀原在六科插不上什麽話,可自唐鶴征任禮科都給事中後,六科之中他也有人相助。

柳賀原本就能影響到張居正,唐鶴征任了禮科都給事中後,朝中官員更是清晰認識到了這一點,便有許多官員自動向柳賀靠攏。

除此之外,徐爵一事更是讓柳賀得了馮保的人情。

柳賀自己覺得在官場上沒什麽人脈,但事實上,他的影響力已經比他以為的大得多。

何況朝中官員也並非都是汲汲營營之輩,柳賀為劉台奔走之事官員們能看見,他攔著趙用賢、吳中行之事官員們能看見,他敢冒大不韙阻攔張居正官員們也能看見,他肯幹實事,又是君子,對好友同年都能用心護住,誰人不想交上一位這樣的知己?

就以柳賀推甘薯之事為例,他一發聲,朝中反對之聲甚少,因為柳賀辦事周全,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官員們都很信賴他。

就連削藩之事,朝中不少官員也漸漸品出了門道——柳賀看似激進,可若非他上了那道疏,之後的《宗藩條例》推進得也不會那般順暢。

在削藩一事上,柳賀與內閣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偏偏事情就能輕松推進。

申時行從來沒有小看過柳賀,但自今日起,他比以往更加看重柳賀,眼下隆慶二年、隆慶五年這兩科的進士逐漸在朝堂上嶄露頭角,待幾年之後,這股勢力恐怕誰也不能小瞧。

柳賀自然不清楚申時行竟如此看中自己,他今日喝了些酒,回家時也有些遲了,怕影響楊堯,他便沒有回房睡,而是到了書房之中。

因甘薯之故,柳賀與各地的巡撫、布政使等人都有了交集,他是三品京官,地方大員自然也很樂意和柳賀攀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