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聖旨到(第2/2頁)

南京禮部官員此時心中惴惴,他們倒不是刻意得罪柳賀,只是對他不願出力一事心中惱怒罷了。

柳賀如今升至北京禮部尚書,雖管不到南京禮部官員的升遷,但他在京中人脈深厚,若有朝一日入了閣,那便處處能說得上話了。

因而潘晟與柳賀笑談,這些官員都在身後陪笑,柳賀態度仍是平常,似乎沒有誰得罪過他。

可見了他這副模樣,眾官員心中反倒打起了鼓,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柳賀官位至此,的確沒有必要和他們計較,可他若真的計較呢?

對柳賀而言,南京禮部未報他的名只是件小事,巧的是,這份名單最終將由北京禮部審核,柳賀若任了北京禮部尚書,這名單裏有他的名字也十分古怪。

事實上,他自揚州轉至京城就任時,在揚州的那一套勇狠之法他已不用了,他因奪情一事勸說吳中行、趙用賢時,還被二人以為他膽子變小了。

然而,地方上的一套在京城並不管用。

在地方上,柳賀一知府統攬府中稅收、文教、農事、水利等,而到了京城,一事所涉便是數個衙門、數位官員,柳賀尚且來不及鬥狠,自己便先被鬥倒了。

挾私報復之事他更是不會做,在揚州府天高皇帝遠,京城則在天子眼皮底下,內閣大學士要成事也得賴同盟相助,柳賀自然不會主動毀損自己的名聲。

……

茶室僻靜,潘晟回鄉前,柳賀邀他喝一碗茶,方才接旨時有許多話不好說,此時柳賀倒是可以敞開心扉了:“部堂大人,為何在此時辭去天子之命?”

潘晟二十四歲便中了進士,今年也有六十了,但他和汪鏜、姚弘謨不同,辦起事來虎虎生風,全不似花甲之年的官員。

潘晟道:“澤遠,我已是這個年紀,爭勝之心遠不如從前,若仍霸著官位,莫非要自己變那嚴分宜不成?”

柳賀道:“部堂高風亮節,嚴分宜名聲早已敗壞,部堂何必與此人相較?”

“一是我精力不如從前,在大宗伯任上,全賴你與姚繼文相助。”潘晟抿了口茶道,“二則我歸鄉心切,為官久了,也該歇一歇。”

潘晟提醒柳賀道:“澤遠,此時京中風向與從前不同,你回去後須得小心謹慎。”

柳賀皺眉道:“朝堂應仍在恩師掌控之下吧?”

潘晟點了點頭:“居安思危的道理,澤

遠你應當比我更懂。”

原先張居正一門心思搞改革,行考成法、撤換官員等都是為了改革大計,眾官員都清楚,改革一日未成,他一日不會放權。

但眼下,土地丈量已完成,勛戚田稅被核實,倉場、河漕、軍事改革均已推進,官員們被他推著苦幹了幾年。

此前張居正可因推進改革不放權,改革既已近尾聲,他仍不放權,莫非正要如他所說那般“我非相,乃攝也”?

反對張居正的人或許對付不了張居正,但對張居正推薦的官員動手還是能做到的,也是因此,張學顏、曾省吾等經他提拔的官員都不希望他此時去位。

柳賀離京這一年,各衙門官員都有變動,禮部幾乎是大換血,其余各部,兵部尚書方逢時就因年老乞休,翰林院掌院由余有丁改為陳思育,許國轉為北監祭酒後又升一級,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侍讀學士。

柳賀又向潘晟請教了為禮部尚書時要注意的事項,細細說來,禮部尚書這職其實比他任侍郎時還要清閑,畢竟尚書不涉具體部務,部務皆由侍郎負責。

柳賀此前多涉具體事務,但任了禮部尚書之後,所涉則是禮法綱常,而非具體某件事,柳賀要先習慣自己身份上的轉變。

論當禮部尚書,滿朝文武沒有誰經驗比潘晟更豐富,柳賀向他請教正是找對了人。

潘晟十分器重柳賀,也認為柳賀若執掌了禮部,應當能比他更有作為,因而柳賀所詢之事,他毫無保留一一告知。

兩人喝茶喝至傍晚,若非潘晟明日還要趕路,柳賀必要多留他一日。

“澤遠你不必留我,天子給的歸期短,你再過一兩日便出發吧。”

柳賀點頭稱是。

他接到聖旨的消息家裏人已經聽說,妙妙一知曉要回京城,臉上便有幾分煩悶之色,她在京城遠不如在家快活,不僅沒得雞鴨鵝看,柳賀也不能常常陪著她。

若知兒再年長兩歲,柳賀倒是可以將家人留在老家,獨自去京中赴任。

柳賀提了這個想法,反正他這個當爹的對兒女也不太管,將楊堯和紀娘子留在鎮江照顧就行了。

但紀娘子和楊堯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