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6頁)

“昭訓可還要過過目?”林嬤嬤問。

昭蘅搖頭說不用,那些東西她名字念著都費勁,更別說過目。

林嬤嬤便先讓人扶著昭蘅到寢殿休息,她則帶人把東西有條不紊地放入庫中。

等著昭蘅在寢殿的床邊坐下,繃直了一上午的腰背這才松下來,一絲絲冷汗從脊背沁出。

她打量著屋內的陳設,心中尤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就是她以後生活的地方嗎?

窗戶上掛著避風的氈簾,屋子裏顯得很暗。

她起身走到窗邊,跪在軟榻上,欠身擡臂將氈簾拉開。和煦的微風瞬間吹了進來,吹動格柵處的珠簾輕輕晃顫。

屋子也亮了起來。

“昭訓,宮闈局的送人過來了。”

一個宮女在門外喚道,昭蘅微愣:“什麽人?”

“您貼身的使女。”

昭蘅“哦”了聲,提起裙擺走出去。

竟然看到冰桃和蓮舟站在屋中。

蓮舟看到昭蘅時,臉色立刻露了笑,高興地迎上去,哽聲喊道“昭訓”,屈膝跪下。

冰桃晃神瞬間,隨後也跟著蓮舟跪了下去。

昭蘅趕忙扶住了她們,眼睛裏亦染上幾分濕潤,說:“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昨天柳嬤嬤說要宮裏要安排我和冰桃到另外的地方,今天才知道是來服侍昭訓。我還奇怪……我們怎麽能……我以為……那天晚上你突然跑了,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蓮舟眼皮子淺,還沒開始說話,眼淚便落了下來,一顆接著一顆,幾句話說得稀碎。

昭蘅彎起唇角,輕輕擁著蓮舟,溫聲說:“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蓮舟吸了吸鼻子,環顧四周,有些不真實地說:“你沒事真好!還能見到你真好!”

昭蘅無奈地笑笑,輕輕擦她臉上的淚。

正是這時,林嬤嬤又進來了。身後跟著的宮女擡來了兩盞宮燈,她問昭蘅:“這是陛下和娘娘賜下的長信宮燈,您看是放在寢殿內,還是庫房?”

昭蘅擡眸,懵懂地眨了眨眼。她也是第一次當主子,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放在寢殿怕磕碰壞了,放庫房又怕說是對陛下娘娘不敬。

林嬤嬤微笑:“陛下和娘娘都是很仁和的長輩,這是他們的心意,放在寢殿日用也無妨的。”

昭蘅看向宮燈。

那兩盞燈異常精美,五彩琉璃打磨成薄片的燈罩蒙在燭台上,燈架用整木雕成兩朵栩栩如生的並蒂蓮花,花葉上的露珠以透明寶石鑲嵌而成,即使沒有燈光,也閃著五彩光芒,美輪美奐,炫目至極。

她點點頭:“那就放在寢殿裏吧。”

林嬤嬤道好,指揮宮女將宮燈擺在床的兩端,出去前,她又請示昭蘅:“陛下娘娘賜了您豐厚的恩賞,殿下可否說何時帶您去謝恩?我好提前準備。”

昭蘅愣了下,上次和李文簡在行宮分別之後,他們再未見過。

她在宮中生活了十年,對宮廷生活卻仍然很陌生。

“殿下最近忙於春祭,事務繁忙,抽不出身也是正常。”林嬤嬤見她神色微黯,又解釋道。

昭蘅點點頭:“殿下國事為重,我等他的安排。”

林嬤嬤瞧著昭蘅的眼睛裏,亮起些許贊許。她原以為生得如此美艷的女子多少有些嬌氣,沒想到她竟如此淡定沉穩。雖是行文上粗陋了些,但勝在脾性好。

心裏正誇著,忽聽她又道:“嬤嬤,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何事?”

昭蘅道:“你能教我認字嗎?”

看著林嬤嬤微愣的神情,她解釋說:“我家中貧寒,小時候沒看過幾本書,也認不得幾個字。”

林嬤嬤先是覺得驚奇,隨後推辭道:“我才疏學淺,恐怕誤人子弟,實在不敢答應昭訓。”

“無妨的。”昭蘅搖搖頭,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我也不求學得才富五車,只求能勉強讀寫。”

她仰頭看著林嬤嬤,眸中水光瀲灩,聲音輕輕柔柔:“嬤嬤也不想我以後丟了殿下和東宮的顏面吧。”

這個理由倒是讓林嬤嬤無從拒絕,她只得輕輕頷首,立刻吩咐宮女去張羅筆墨紙硯。

昭蘅很早就想學識字寫字,可是沒有那個條件。在村子裏吃了上頓沒下頓,根本沒有多余的銀錢去上學堂,況且她還是女子,去義學偷聽夫子講學被發現了還會被驅趕;入宮後忙忙碌碌,機會更少;認識白榆,他知道她有心學字,曾想辦法借過一套幼兒啟蒙的書給她,她散值後窩在房裏悄悄看,被茯苓發現,故意打翻蠟燭,把書燒了……

白榆、茯苓……

如今想到從前的事情,分明不過半個多月,卻仿佛漫長得過了幾輩子。

李文簡剛踏進門,就看到昭蘅坐在床邊,面前鋪著紙墨,以手支頜,望著窗外出神。

春-光浮動,映在她的側臉,將她的輪廓投映在屏風上,眼睫被拉得長如絲羽,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如蝶翼輕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