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次日李南棲來承明殿看望李文簡, 說是來看他,人卻一直賴在昭蘅身上,緊緊貼著她, 小手一刻不停地勾著她細長雪白的手指。

李文簡在屋內看書,她們倆則在外間, 不知從哪裏拔了幾根狗尾巴草,纖細的草枝在她手裏百轉千回,很快就變成了一只活靈活現的小兔子。

看得李南棲眼睛放光,輕呼:“哇,阿蘅姐姐, 你好厲害。”

昭蘅溫柔地笑笑, 用余下的草穿過小兔子的屁股,編成環,打了個蝴蝶結,套在她手腕上。

李南棲高興得眉眼彎彎,摘下胸口上的紅寶石瓔珞塞到昭蘅手裏:“你送我小兔子手環,這個我送你。”

昭蘅推拒:“這太貴重了, 小兔子又不值錢。”

“投桃報李呀。”李南棲望著昭蘅, 眼裏的星星都快溢出來了:“你就收著嘛。”

昭蘅溫柔地笑笑:“我喜歡南棲,所以給你編小兔子呀。你拿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我, 我下次可不敢再給你做小玩意兒了。”

李南棲蹙眉猶豫了下, 然後跳下凳子,走到昭蘅身邊,踮起腳在她額間親了一口:“我也喜歡你呀,你不要瓔珞, 那我還你一個公主的親親吧。”

昭蘅看著她臉上燦爛笑意, 心軟得不像話, 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隔著水晶珠簾,這一幕全然落入李文簡的眼中。李南棲踮腳的時候,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

這個李南棲,老毛病又犯了。

“小八。”李文簡喚道。

李南棲笑意僵了一瞬,無奈地暫時和昭蘅分開,噠噠地跑進內間:“皇兄,你叫我?”

李文簡問她:“寧宛致呢?最近你怎麽老往東宮跑?”

李南棲像模像樣嘆了口氣,頗有幾分失落:“小四郎南下了,小寧在家害相思病呢,聽說食不下咽寢不能眠。真可憐。”

“她病了你不去看她?”李文簡問。

李南棲搖頭:“她說相思病苦,無藥可解,她要自己慢慢排解,讓我不要去打擾。”

說完又仰著臉問李文簡:“皇兄,小四郎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還早。”李文簡道:“白榆前幾天來信,他們才剛到宣州,比預想中晚了好多天。”

白榆?

昭蘅的心陡然漏跳了下,豎起耳朵認真聽兄妹倆的對話。

“哦。”李南棲惦記著昭蘅,不想再跟李文簡說話,草草敷衍:“那我先出去了。”

李文簡悶悶嗯了聲。

李南棲又跑回昭蘅身邊,爬到凳子上,臉上掛著笑說:“你再給我編一只小老虎好嗎?小寧是屬虎的,我給她送去,她一定很喜歡。”

盡管昭蘅一直提醒自己,過去的就過去了,不應該再想不應該再念,更不應該過問,可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小寧是誰?”

“虎賁將軍的女兒寧宛致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等她入宮了我帶她來看你,你肯定也會喜歡她的。”李南棲眨眨眼睛說。

頓了頓,她又說:“小寧很喜歡小四郎,小四郎你認識嗎?”

昭蘅搖頭說不認識。

李南棲道:“小四郎是大舅父的孫子,他人可好了……”

她往裏看了眼,壓低聲音附在昭蘅耳畔道:“他跟皇兄一樣俊朗,卻比他溫柔多啦。”

昭蘅抿唇輕輕笑了笑。

以前白榆在東宮宮室當差,後來又受提攜去了別的地方。

大概就是到了這個小四郎身邊做事。

安家長房長孫,自是不差的。白榆跟著這樣的人,以後定會錦繡前程一生順遂。

她盼著他好,越好越好。

李南棲離開後不久,李文簡到書房處理政務。

昭蘅則回長秋殿翻出了各色的絲線。

還有不久就是端午,她答應給李南棲做一個七彩鴨蛋網兜。

以前每年端午,奶奶就會給她編一個裝鴨蛋的網兜,系掛在腰上,長長的穗子飄啊飄,鹹鴨蛋在往兜裏晃啊晃……

剛把線找出來,蓮舟稟報說諫寧來了。

她在花廳接見諫寧。

“昭訓。”諫寧恭敬打開手中的卷軸:“您認識這個人嗎?”

畫像上是一個中年婦人,約摸三十來歲,看上去平平無奇,她從沒見過,搖了搖頭:“不認識。”

諫寧道:“這個人叫許長蓉,錦州人士,曾在當地成過婚,因為與人私通被丈夫休棄,後來在錦州尼姑庵出家,一路雲遊,年初到的京城。既然昭訓不認識,那便不是仇殺。”

昭蘅聽著諫寧的話,微微發怔。

奶奶從不信佛,為何忽然有遊僧鼓動她去請符就剛好出了意外。那天開棺擦洗身體,她檢查了她的傷口。照理說,若如諫寧所言,她是腳下踩滑從千弋峰摔了下去,應該是沿著崖壁滾落下去,這樣的話,她的身上應該有很多擦傷。

可是沒有,她身上不僅幾乎沒有擦傷,甚至很多關節斷裂,肉也摔得稀爛,幾乎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