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5頁)

可是她身上藏著很多細若牛毛的軟刺,若是有不知情的旅人從她身旁經過,受到她美色的蠱惑,去采摘它,那些刺就會穿透皮膚,遊進血脈中,令人痛不欲生。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阿箬真的脊背往上怕,渾身一寸一寸地僵硬。

昭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不喜歡殺人,也不會殺他。

他是殿下宏圖霸業中重要的一環,他在東籬出事,東籬無法向月氏交代。

她不能為他的宏偉夙願做些什麽,至少不能拖後腿。

她心裏想著,面上不露一分,將長長的頭發捋了一把放在身後,沒有回答阿箬真的問題,而是說:“我給殿下講講我的故事吧。”

阿箬真喉嚨痛得像是著了火,手也疼得鉆心,更要命的是源自心底對死亡的恐懼一直敲擊著他脆弱的腦子。

昭蘅拿起旁邊的扇子輕輕扇著,她的小手纖薄白皙,自從不在浣衣處勞作,養得春筍般細嫩,隨意地捏著扇子,儀態端莊又嫵媚。聲音輕柔似林間的薄霧:“我和你認識的東籬貴女不一樣,我是一個孤女,很小開始就自己打拼生存,為了生存我上山打過獵,被狼群追過,下河抓過魚,被毒蛇咬過……甚至為了有口飯吃,還去給一個大夫做了藥人。”

“你恐怕不知道藥人是什麽吧?藥人就是專門給人試藥的,他做的毒藥我得吃,做的解藥我也得吃……若是你認識那時候的我,肯定不願多看我一眼,我渾身長滿爛瘡,天氣熱了就滴滴答答地流膿。”

阿箬真沒防備她突然跟自己說這些,一時間微楞。

“後來入了宮,有個大太監看上了我,要我去做他的寵妾。”昭蘅毫不理會他眼中的訝異,神色依舊平和貞靜:“他的寵妾大多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想死,所以我騙他我的肉可以治他的頑疾,然後每日剜肉喂他。”

“經歷了那麽多驚險,你還能在這裏聽我的故事,這本身就是個奇跡。”昭蘅淡笑,笑容幹凈得仿佛林安池內的蓮:“所以……你現在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狠人嗎?”

“為了活命,我可以不折手段。”昭蘅又摘下簪子,狠狠地朝著阿箬真的頭紮去。阿箬真閉眼大喊:“啊——”

他發出求救的呼喊,縮著身子往蠶蛹一樣的包裹裏躲,希望此刻有人能把這個可怕的瘋女人拉開。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他眯起一只看,那支鋒利無比的金簪擦過他的脖子,插入旁邊的輕紗裏。

冰冷的簪尖觸及他的肌膚,冷得讓他全身迅速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昭蘅微微起身,沉著臉看他畏懼瑟縮的模樣,再次拔出簪子,看向他,又狠狠紮過去。

“我錯了……你別殺我……不要碰我。”阿箬真嚇得不行,嘴裏含糊不輕地喊著各種人:“父汗救我!陛下救我!李文簡,李文簡。”

——嘩啦。

利刃劃開布料,發出裂帛之音。

阿箬真惶惶然低頭,看到身上的輕紗被她劃成無數碎片。

“你不殺我?”阿箬真駭然,急忙掙脫開束縛。

昭蘅沒搭理他。

“你不怕我殺了你!”阿箬真從牙縫裏擠字,狠戾地盯著昭蘅。

“不怕,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是殺了我,你就沒有百日枯的解藥,也得死。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你可是尊貴的月氏太子,你舍得潑天的權勢富貴,和我一起死嗎?”

阿箬真因為疼痛和藥效,渾身哆嗦著。

瓦敢與玉相撞,反之卻不一定。

昭蘅是瓦,身無長物,橫豎最貴重的只有這條命,阿箬真是玉,他有唾手可得的天下。

他根本不可能像自己一樣豁得出去。

從打定主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必勝的。

阿箬真恨得臉色鐵青,錯愕地看著昭蘅。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我當然可以殺了你。”昭蘅道:“剛才只要我點一把火,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燒死在這裏。但是只要做過,便不可能不留痕跡,我沒時間籌劃萬無一失的法子,只好先放了你。你放心,我的本意從一開始就不是殺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到了時間帶著魏晚玉離開,我會把解藥給你的。”

“我憑什麽相信你!”阿箬真死死地盯著昭蘅。

昭蘅笑道:“除了相信我您還有別的辦法嗎?”

阿箬真哽住,憤恨地捏起拳頭,剛才被金簪紮過的地方汩汩流血,他的確是沒辦法了。昭蘅竟然給他灌了毒!他實在太輕敵,小看了這個看似柔弱膽怯的女子。

忽然,外面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昭蘅噤聲,聽到腳步聲在門外停下,停了片刻又走了。

昭蘅以為是蓮舟,聽到腳步聲離去後,松了口氣,她從袖子裏抽出絲帕,拉過阿箬真的手,慢條斯理地用帕子去纏他的傷口:“我說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好好地活著。到時候你離京,對我再無威脅,我沒必要橫生枝節置你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