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騎白馬的朱祁鈺和於謙

於謙命人拿來了火藥,用藥匙小心的將火藥填裝攮緊,嵌入了一發鉛子。

朱祁鈺拿起來手銃,拿起了引火點燃了引火藥,照門,準星瞄準了二十步外的人形靶。

引火藥冒著煙向著藥室的火藥燃去,刺鼻的硝煙味在彌漫,火焰一路蔓延至槍膛內,終於將藥室內的塞緊的發射藥點燃。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火藥燃氣產生的強大推力,將鉛子推出了槍膛。

嗆人的煙霧籠罩著整個槍身,鉛子劃破了煙霧,疾馳的飛向了人形靶,巨大動能帶動的鉛子劃出了尖嘯聲,打在了人形靶之上的腰腹部,透體而出,嵌入了後面城墻之上。

“咳咳咳。”朱祁鈺揮動了一下手,驅散了面前的煙霧,手銃的威力尚可,但是準頭不足,他明明瞄準的是腦袋。

朱祁鈺認真觀察了下手中的手銃,沒有形變,更沒有炸膛,於謙敢用自己手中的手銃讓他把玩擊發,這把手銃肯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於謙看朱祁鈺喜歡手銃,就沒有討要,此物乃是捌萬號,永樂手銃,共鑄造了約十萬件,不是什麽稀罕物件。

“殿下,大明京師可謂是固若金湯。”

“有天時,未至寒冬,秋水正肥,護城河水勢高漲;”

“有地利,我大明占據城池之利,居高臨下,又有火器之利;”

“有人和,順天府的百姓自發伐木營造,募民兵義勇,應者如雲,營造隊數十隊,城外挖掘塹壕,城池修築掩木。”

“此戰絕無傾覆之危,殿下。”

於謙為什麽要帶朱祁鈺來看城防,而且還選擇了一個戰時不那麽重要的西便門,就是因為他看到了郕王府桌子上那些彈劾他的奏疏。

那些奏疏的目的,是為了南遷之議,他要用事實告訴郕王。

大明京師,固若金湯,萬一朱祁鈺被朝臣們南遷之議打動,那他做再多也沒意義。

朱祁鈺站在甕城之上,看著兩邊跑馬道,三層甕城的西便門,一言不發。

於謙眉頭緊皺的朱祁鈺,他有些疑惑,殿下在想什麽?

“於尚書,此戰尚未開始,我大明就已經輸了。”朱祁鈺扶著墻垛,看著黑壓壓的城郭外,十分鄭重的說道。

輸……輸了?

於謙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面色驚駭的說道:“殿下,未戰何故言敗?”

難道自己選的這位新的大明天子,如此的怯懦嗎?

他的血氣一陣翻湧,只感覺眼前白茫茫一片,自己之前的忙忙碌碌仿佛都是笑話一樣。

朱祁鈺搖了搖頭說道:“瓦剌尚未南下,甚至沒有破關,踏破九鎮防線至順天府,依舊在山外九州宣大兩地盤桓,甚至連宣府和大同都拿不下。”

“但是,敵人未至,我們就得堅壁清野,長了幾十年數百年的樹木,為了防止瓦剌人造攻城器械,伐木燒林。”

“百姓們從自己的村寨到了城裏,可城裏哪有那麽多地方可住?天氣馬上就要涼了,百姓們連安榻之地都沒有。”

“兵禍至,則萬民凋零。”

“所以,我們打贏了這仗,又能如何呢?我們的損失比瓦剌更大。”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

“禦敵於國門之外,方為上策。”

於謙聽聞朱祁鈺如此說,瞬間覺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站得穩了,眼前的白茫茫也清晰了起來。

原來他選的殿下,並不是怯懦,而是想的更遠。

朱祁鈺看到於謙的神情,感慨的說道:“孤知道你想說什麽,土木堡驚變,我大明精銳屍橫遍野,此時不宜主動出擊。”

“無論是軍備還是士氣,都是低谷,守住京師,乃是當務之急。”

“但是我大明的將士們的血不是白流的!我大明百姓不是白死的!待到來日,孤必定長纓在手,將瓦剌人挫骨揚灰!”

他抓著墻垛看著城外黑壓壓的曠野,說的極為認真。

於謙沒有像別人一樣溜須拍馬大喊英武聖明,他一樣站在城郭之上,看著無盡的黑夜,沉默不語。

他們倆在城墻上,對於眼下的國政交換了很多的意見,當然交換的過程中,朱祁鈺和於謙的嗓門都很大,他們爭吵的很是激烈。

清晨時分,日出東方,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朱祁鈺從郕王府走出,翻身上馬。

這是一匹來自西域的高頭大馬,渾身雪白,渾身肌肉如同精工白玉雕琢而成,充滿了爆發力感,額頭一點紅心,野性繚繞,如獅如龍,無比神駿。

他要去上朝,作為監國,今日是早朝的時候,不乘轎攆,是因為朱祁鈺嫌轎攆速度太慢了些。

早朝是卯時,大約相當於早上五點時間,此時宵禁尚未解除,策馬速度更快一些。

他從郕王府趕至東長安門,驅馬直接來到了午門之前,才慢慢的讓馬匹減速,踱步向著午門前雲集的朝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