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登基後的一道考題

“陛下的這些改造,頗為奇妙,其實陛下有所不知,每戰填裝火藥之寡眾,都影響了火器的威力。”於謙頗為認真的思慮了一番。

他繼續說道:“陛下,火藥填的多了就容易炸膛,輕則手傷,重則目瞎,火藥填裝的少了,威力不足以穿過棉甲,所以,陛下這紙包火藥,防潮耐用,還能定量,陛下,此乃生生造化之德。”

朱祁鈺倒騰這個東西的時候,只是抱著減少填裝火藥步驟的想法,但是歪打正著,才知道此物真正的妙用,在這個定量二字之上。

在戰場上,你還能夠分毫不差的把握火藥的重量嗎?

石亨考慮到的是射速,但是於謙卻考慮到的是定量二字。

於謙向來是這樣的人,他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是有理有據,而不是像石亨一樣變著花樣拍馬屁。

“就是覺得火藥攜帶不便,所以想了這麽個主意。”朱祁鈺不動聲色,並沒有因為幾句誇獎而沾沾自喜。

“陛下,戶部金老師父到了。”興安在朱祁鈺耳邊小聲的說道。

“有請。”

金濂走過了前廊,卻發現引路的小廝將他引至前院,才看到了於謙和石亨都在涼亭,而且交談甚歡。

金濂這個戶部尚書,在做之前,他一直是刑部尚書,還帶兵平叛,他看到了朱祁鈺搗鼓出來的兩個小玩意兒,也是頗為的驚喜。

南方多雨,將士們的火器到了南方反而還不如弓弩趁手,這兩個小小的改動,卻是保證了戰力。

即便是雨中,這油紙包裹的火藥,也不會受潮,而且還有火門的擋板,都是保證潮濕天氣作戰的條件。

“陛下之奇思,足可安邦定國。”金濂放下了手銃,他手癢打了幾發,試驗了下火銃的威力,頗為感慨。

“金尚書何事前來?”朱祁鈺笑容滿面的問道。

金濂看了看於謙和石亨,嘆氣的說道:“陛下,京中糧價非但沒有降下去,甚至還在漲!”

朱祁鈺一愣,隨即坐直了身子,愣愣的問道:“通惠河不是通了嗎?怎麽糧價還在漲?”

“是的,陛下,這糧食倒是進了京,可是保證軍士們使用,兵部不肯放糧平抑糧價。”金濂的意思很明顯。

他是來告狀的,於謙的手太長了。

京通兩倉一千庫,都歸戶部管理,但是眼下庫都被於謙把持著,京中無糧可放,糧價怎麽平抑?

朱祁鈺的目光看向了於謙,這兵部已經管著兵了,為何還要管糧草?

這是要做甚?

謀反嗎?

也不太像啊,自己叫他來,他就來了,不怕自己五百刀斧手,摔杯為號,當場擊殺嗎?

石亨立刻就不樂意,忿忿不平的說道:“你這老倌,凈告汙狀,怎麽就是我們兵部不放糧了?打仗不需要糧食嗎?馬上備操軍和備倭軍就進京了,糧食被你拿走了,這些軍士們吃什麽!”

“連吃的都沒有,你指望他們賣命啊!”

金濂冷哼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他厲聲說道:“備倭軍、備操軍我你二十萬,方今外禦為急,兵食七升,即忘身赴難,一石百升,一天兩萬石,夠不夠?”

朱祁鈺稍微算了算,一天兩萬,可以供給28萬左右大軍,食用一天。

“賬目能這麽算嗎?帶兵打仗這麽簡單,你怎麽不去帶兵啊?算盤一拿,就能打了?你以為你誰啊!”石亨立刻就有些不滿的說道。

金濂絲毫沒給石亨好臉色,繼續說道:“帶就帶,誰怕誰!誰沒帶過兵嗎?你在大同戍邊,我還在福建平叛呢!”

金濂可不怕這種擠兌,他帶過兵,才有這麽大的膽氣說這個話。

朱祁鈺剛打算說話,比如說讓兵部先把軍士用的糧取走,再把各庫還給戶部,但是他轉念一想又不對,這樣一來,兵部又管兵,又管糧。

這以後,京城這地界兒,誰說了算?

“於尚書?”朱祁鈺看著於謙,他有些疑惑,這是皆因於謙讓軍士把持戶部糧庫所至。

“陛下,京師糧價根由不在糧倉,臣讓軍士把持糧倉也是無奈之舉,還請陛下明察。”於謙站起身來俯首說道。

“詳細說說。”朱祁鈺當然不信於謙打算造反。

於謙站著朗聲說道:“金尚書,你心裏也清楚,京中糧價飛漲,是軍士們持倉導致的嗎?”

“陛下,糧道未曾斷絕,通惠河通了,即便是兵禍在即,可是河道依舊日夜繁忙,晨時開閘,萬舸爭流。”

“之前供應少了一成,可是糧價一直漲到了京師一成的人買不起的時候,才穩在了四兩一石。”

“眼下供應多了,但是京中糧價非但沒有平抑,反而瘋漲,乃是有人囤貨居奇。”

朱祁鈺認真思慮了一番,有些疑惑的問道:“不對啊,供應少了一成,糧價從五錢漲到了四兩,這是翻了八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