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兵權旁落之始

朱祁鈺始終認為如何靈活的利用制度、規定,去實現自己的目標和調節朝堂的爭鬥,才是一個皇帝最重要的工作。

而不是天天跟朝臣們狗鬥,玩陰謀,朝堂之上的大臣們個頂個都是進士及第出身,這些人都是選優再選優而出的人,腦袋太靈活了,朱祁鈺跟他們玩,不見得玩得過。

但是他是皇帝,他掌握著制度、規定,或者說秩序的最大話語權,既然朝臣們把他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就必須做好這個工作。

既然打算讓脊梁們充當自己堅定的後盾,那就要把舞台搭建好。

那麽這個軍備學堂,就是他搭建的舞台之一,搭好台子才好唱戲。

駙馬都尉焦敬,張輗、張軏兩兄弟,這才明白了皇帝的深意,焦敬立刻出列說道:“陛下長算遠略,淵圖遠算,意在無遺,臣以為此舉甚善,既然於尚書所言,不為私計。那這事,於尚書以為如何啊?”

“臣無異議。”於謙立刻俯首說道:“陛下斯言洞見症結,亦可對症下藥,實乃大明之幸也。”

“只是這學堂第一祭酒何人可領,不知陛下心中可有計較?”

朱祁鈺立刻說道:“必然是德高望重軍勛之人方可,朕以為宣府總兵楊洪可堪此任。”

宣府楊王,也就是楊洪,帶兵打仗這麽多年,要資歷有資歷,要謀慮有謀慮,從哪方面看都是最佳人選。

若是英國公張輔未亡,那張輔就是最佳人選,可是張輔隨朱祁鎮北征,殉國在了土木堡,那就只有楊洪了。

張輗、張軏兩兄弟的表情如同吃了蒼蠅一樣,但是又說不出話來,他們的哥哥張輔在的時候,他們在張輔的羽翼之下,毫無建樹。

現在皇帝搭好了台子,他們卻吃不到肉,只能跟著喝喝湯。

於謙一聽是楊洪,稍微有些抵觸的心思,瞬間化為了烏有,他俯首說道:“臣以為陛下明定升階之事,還須陛下一力定奪為好,這京師講武堂之山長,還是陛下合適。”

朱祁鈺松了口氣,他其實很擔心於謙在朝堂上跟他據理力爭,那他這個軍備學堂,不見得能夠辦的下去。

但是於謙好像很支持這件事誒。

他點頭說道:“那於尚書就擬個奏疏,報於文淵閣,金尚書,定要全力配合,爭取在擊退瓦剌人之後,軍備學堂可隨時啟用。”

“臣領旨。”於謙慢慢的退回了自己的班列。

於謙所說的明定升階之事,其實和科舉制中殿試如出一轍。

在科舉之中,各地的舉人進京之後,要進行會試,會試第一叫做會元。但是所有的進士科,都要再走一輪程序,叫做殿試,只有殿試第一才叫狀元。

殿試的目的有兩個,第一個是確定進士的名次,第二所有的進士及第皆為皇帝所賜。

這樣的進士們可稱呼自己為天子門生,而皇帝自然是所有進士們的老師。

武備學堂明定升階之事,其實就是科舉之殿試。

這件事只能由皇帝去操持。

朱祁鈺批了於謙的奏疏,確定了十團營將校名單,但是戰後,這些人都回到武備學堂裏進修,成為天子門生之後,再授之兵柄。

那十團營既不是兵部的十團營,更不是勛戚的十團營,只是皇帝的十團營。

焦敬為何不反對?

因為無論是焦敬還是英國公府張氏兩兄弟,都知道他們的名單根本沒法批下來,這已經是皇帝代表勛戚們能夠爭取到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皇帝吃了肉,但是他們還是喝了一口湯,畢竟往學堂裏塞人,比往十團營裏塞人更簡單一些。

朱祁鈺收起了手中的奏疏,坐直了身子,成敬才高聲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禮部尚書胡濙立刻出列說道:“陛下,體恤愛民,不願靡費,登基大典一簡再簡,這不能再簡了。”

“皇太後的懿旨不是已經通過驛站通傳四方了嗎?眼下上皇北狩,不宜操持,胡尚書,此事無須再議。”朱祁鈺連家都懶得搬,更別提登基大典了,他一個庶皇帝的登基大典,辦了只是讓人笑話。

“這……”胡濙並沒有歸班,而是看向了珠簾後的皇太後,孫太後面含難色,最終搖了搖頭。

胡濙這才歸班。

“陛下,臣有一事奏稟。”浙江道監察禦史李賓言出列說道:“陛下,各邊總兵官肆為欺罔。”

“官軍被賊殺則稱病故,買誘番夷進貢則稱之為向化,出師以負為勝,遇敵以少為多;殺良冒功,殺避敵之人,則假作犯邊,擒殺來降之眾,則捏作對敵。”

“偽作功次,希求升遷封賞,以至於賞罰不當,人心解體,臣乞行巡按禦史及各地按察司,核實再報,敢有前欺罔作者,當斬!”

監察禦史們隸屬於都察院,都察院的前身是禦史台,掌管彈劾及諫言,除了左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史,還有十三道監察禦史110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