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朱祁鎮在陽和

朱祁鈺作為大明皇帝,本就有初一十五覲見太後的禮法在,他走進了慈寧宮內,便看到了朱祁鎮的結發夫妻錢氏。

錢氏現在已經成為太上皇後了,此時她的兩個眼睛,已經哭腫了,而兩歲多的朱見深,被孫太後抱在懷裏,眼神裏都是驚懼。

“陛下現如今已經登基了,是不是讓季鐸出使瓦剌?這天氣轉冷,怎麽也要帶幾件衣服給上皇,否則這天寒地凍,怕是要害了病。”孫太後看著一臉英氣的朱祁鈺,就是一陣哀嘆。

這朱祁鈺之前做郕王的時候,也就是個不顯眼的庶出子。

這現在到好了,鯉魚躍龍門,一遇風雲便化龍做了皇帝,倒是頗有幾分膽識和謀略,更有幾分英勇。

處理大小事務井井有條,頗有章法,和於謙倒是頗有幾分君聖臣賢的模樣,短短幾天時間,朝堂上下皆是一片盛贊之聲。

朱祁鈺一聽天寒地凍,就打了個寒戰,整個慈寧宮內,似乎是有無數陰兵過路一般寒冷,無數冤魂在嘶鳴哀嚎。

他仿若是看到了軍士們的冤魂!數以萬計,一眼看不到頭!

朱祁鎮北伐,在廟算時,英國公張輔三番五次的說旱氣未至,一旦出關,遭遇大雨,必然是凍傷凍死無數!

結果真的應驗了,大雨滂沱,塞外寒風苦寒,將士們凍死在陽和無數。

結果現在孫太後居然說要讓送衣服給朱祁鎮,怕他凍著、餓著,受了委屈。

大明的將士又誰去可憐?

那可是京營的精銳,他們戰死了,大明京師人人披麻戴孝,家家設了靈堂,四處都是嗩呐聲,又誰去可憐!

錢氏終於哀鳴一聲,想要站起來,卻是腿一軟,歪倒在地,但是依舊努力抻著身子,來到了朱祁鈺的面前。

“陛下,陛下,妾身求求你了,你就讓人給夫君送些衣物吧,他最怕寒了。”錢氏站不起來,抓著朱祁鈺的衣服大聲的說道,如同鷓鴣的叫聲一樣嘶啞、哀怨。

朱祁鈺深深的吸了口氣,點頭說道:“太後之前不是安排了都指揮僉事季鐸,做副使嗎?那就讓他去吧。”

“謝陛下!謝陛下!謝陛下!”錢氏聽到朱祁鈺終於答應了,才在宮人的攙扶下站穩了身子。

朱祁鈺負手而立,看著錢氏眼睛哭的腫脹,勸了一句說道:“皇嫂莫要太過擔心,只要我大明兵強馬壯,瓦剌人無論如何不敢弑君。”

“他瓦剌太師也先,也曾是我大明的敬順王,若是膽敢行大不逆之事。”

“瓦剌人就得準備好承受大明的滔天怒火。”

孫太後趕忙接話說道:“你這哭壞了身子,那濡兒怎麽辦呢?”

濡兒是太子朱見深的乳名,朱見深也是個倒黴孩子,幾經廢立,後來還改了乳名。

朱祁鈺甩了甩袖子離開了乾清宮,他既然要打算帶頭沖鋒,自然是打算這些日子,都住在京東西大營內,日夜操練才是。

孫太後催促副使季鐸出關送衣服的詔書,很快就到了大同府。

大同都指揮僉事季鐸,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晨間初陽和烈烈風中,出城了。

他著甲卻無兵刃,身後是兩輛馬車,馬車之上,是朱祁鎮的皇後錢氏,差人送到大同府的衣物,這些衣服是給太上皇朱祁鎮的。

車隊周圍有二十余無甲無刃的軍士,一行人,耷拉著腦袋,向著陽和縣而去。

士氣極其低落。

嶽謙作為正使還沒走到宣府,就帶回了一份沒有寶印的朱祁鎮的禪讓詔書,回京去了,而季鐸則是太皇太後孫太後點名的副使。

季鐸其實不想走這一趟,他是大同守將,他親眼看到了朱祁鎮在大同府下叫門的場景。

朱祁鎮派出了手下的太監小田兒,坐著驢車到了大同城門下。

朱祁鎮跑到大同府就兩件事,第一件事,要錢,兩萬兩白銀。第二件事,讓大同總兵劉安,打開城門,劉安頗為猶豫,這可是皇帝的命令,抗旨是什麽後果?

但是副總兵郭登以“臣奉命守城,不敢擅啟閉”為由,緊閉城門不開,瓦剌人無法攻城。

而後小田兒再帶著朱祁鎮的敕喻,回到了陣中,再到大同府下大聲的叫嚷著:朕與郭登有姻連,何外朕若此!

郭登再以“賴宗廟社稷神靈,天下有君矣”拒絕了朱祁鎮開門的請求。

小田兒在城外跳腳大罵不已,最終不得不離去,前往了陽和門外的陽和縣。

而大同總兵廣寧伯劉安、給事中孫祥、知府霍瑄帶著銀兩出城,獻給了瓦剌人。

劉安想要見朱祁鎮一面,瓦剌太師也先不準,劉安、孫祥、霍瑄等人在城外嚎哭不已。

朱祁鎮在大同府叩門一事,直接導致了朝中再立新君,成為了不得不為之事。

本來孫太後讓朱見深當太子,郕王朱祁鈺監國,就是想著迎回朱祁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