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朕許他們造反,但必須納稅!

興安是被慈寧宮的太監叫出去的,孫太後差人送來了一個盒子,裏面有一枚印璽。

這枚金印,興安從來沒見過。

朱祁鈺拿起了那枚金印,翻了過來,對著陽光看了看。

諸多朝臣都是莫名其妙,陛下突然拿著一枚金印做什麽?

雖然是陰刻,但是朱祁鈺還是認出了上面的字,襄王之寶,整個金印,龜紐,方五寸二分,厚一寸五分,並不是很大。

朱祁鈺想起來了,當初登基之前,孫太後曾經請了襄王金印入宮,但是最終還是確定了太子朱見深,長君朱祁鈺的基本格調。

這枚印,大約就是孫太後手中,最後跟皇帝發瘋的底牌牌了,這個時候,卻拿了出來。

成為了皇帝手中的一張牌。

朝臣們雖然看不到印上是什麽,但是他們懂禮制,能用金印的都是親王。

朱祁鈺多少明白了孫太後的意思,那就是稽王府那群孩子,大家都不要動,好好長大。

她不會觸怒皇帝,也請皇帝不要殺雞儆猴,斬盡殺絕。

“朕是那麽小氣的人嗎?”朱祁鈺將金印放回了檀木盒子裏,交給了興安說道:“回頭放回泰安宮吧。”

“陛下。”於謙代表朝臣問了出來,這不是天子私事,天子無私。

漢朝之時,漢高祖劉邦與世長辭,呂後臨朝稱制,諸呂亂漢,太尉周勃和陳平平定了諸呂之亂,迎代王劉恒,進京稱帝。

漢文帝劉恒行至渭橋,太尉周勃請劉恒屏退左右,而中尉宋昌高聲言道:太尉有事,盡可面陳。若所言為公,公言便是,所言若私,王者無私!

自此,這歷朝歷代的皇帝,便沒有私事,是謂王者無私。

於謙顯然察覺到了這枚不知道來路的金印,此時出現在這文華殿內,絕對不是偶然。

“襄王之寶。”朱祁鈺解釋了一下,這襄王金印又不能釣魚,更不能打窩,說出來也無妨。

眾多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彼此長松一口氣。

陛下前些日子,讓興安去了趟稽王府,之後朱見深就活蹦亂跳了,今天太後拿出了陛下監國之前,就請到的襄王金印,算是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和解。

其實自從稽戾王死後,所有的朝臣的內心,都壓著一塊石頭,萬一太後鬧起來,陛下動怒,陛下勝,則英明損,陛下不勝,天下凋零。

好在,這一幕並沒有發生。

大明皇帝和大明的太後,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和解,因為稽王府的那群孩子。

朱祁鈺笑著說道:“諸位,我們繼續廷議,昨天,於少保上了一份奏疏來,朕,連夜畫了一幅畫,丹青筆力不夠,讓大家見笑了。”

“興安,給大家看看。”

原來的郕王,雖然畫畫這方面不擅長,但是還是會一些的,畢竟明宣宗朱瞻基,擅工筆丹青,有名作流傳於後世。

朱祁鈺隨意勾勒了幾筆,不好看,或者好看,不影響廷議。

宋徽宗倒是很擅長作畫,但是他就是個大昏君。

興安掛好了陛下的畫,緩緩展開,一副田園畫,就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收割麥子的圖,裏面的人物很多,一時間居然難以分辨。朝臣們議論紛紛。

朱祁鈺站起身來,來到了畫作之前,深吸口氣說道:“洪武三十年,夏四月癸巳日,戶部尚書郁新上富戶籍,一十三省應天府京畿,共計一萬四千三百四十一富戶,田八頃。”

朱祁鈺十分平淡的說道:“就是那個仆人舉著傘,坐著喝茶之人,還帶著小妾捶腿,好不滋潤。”

“諸位明公可知,現如今富戶有多少?”朱祁鈺賣了個關子。

王文愣了許久說道:“怕是有十四萬了吧,即便是沒有,也有十萬了!”

王文和於謙一樣,巡視地方多年,他當然知道地頭上,土地兼並多麽嚴重,這短短五十年的時間裏,大明土地兼並如同麥田的野草一樣肆意生長。

於謙沒有言語,而是略微有些悵然,胡濙和王直裝糊塗,繼續裝睡,俞士悅則事不關己,一臉莫名其妙。

戶部尚書金濂終究是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五十年過去了,天下富戶依舊是一萬四千戶,每戶田八頃。”

此言一出,文華殿上立刻一片嘩然!

這五十年過去了,天下什麽樣子!大家心裏多少有點數,即便是反應最慢的李賓言,也是驚恐至極!

但是朝廷的數字居然五十年未變。

金濂再次嘆息的說道:“歷來各地定黃冊、魚鱗冊,這些年,都沒什麽變化,一直是一萬四千余戶。”

朱祁鈺拍了拍手示意群臣安靜,笑著說道:“當年的北直隸,有富戶三百四十二戶,於少保、金尚書,推行農莊法,算是連帶著清田了,清丈田畝,僅僅順天府,算得上富戶的就有六千余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