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皇帝的七宗罪

李賢去了南京的南鎮撫司衙門,人都被嚇傻了,他走出天牢大門的時候,嚇得都走不動路了。

雖然聽說京師那個太醫院更可怕,但是他從未去過。

孫繼宗看著李賢這副模樣,嗤笑的說道:“李禦史,還是那套說辭嗎?”

“非要把事情做絕,大家豈不是都不體面?而且父親給了你高官厚祿,又未曾薄待,還請李禦史仔細思量。”

李賢咬著牙說道:“你們都是叛賊!我大明進士,怎麽可能委身於賊!殺了我吧!”

“非要折辱我嗎?”

孫繼宗想起了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嘆息的說道:“我們並不想折辱禦史,是禦史非要折辱自己啊。”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擔任戶部尚書,何來折辱呢?”

李賢依舊搖頭說道:“非吾之所願,你且把我收押起來吧,我父母皆在京師官邸,若是被陛下聞訊,必定誅殺我的父母親族上下。”

“我非不忠不孝之人。”

孫繼宗卻笑著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啊!”

威逼利誘,這四個字,孫繼宗逐漸學到了精髓,他低聲說道:“景泰帝自詡一心為公,登基以來,從不連坐,更不株連,並常以此標榜偽善,怎麽會殺李禦史父母妻兒呢?”

李賢指著孫繼宗,最終有些顫抖不安的看了一眼那南鎮撫司的天牢,無奈的說道:“陛下恕嚴有度,所以就成了被你們利用的地方嗎?”

“簡直是無恥之尤!”

“你們這是逼著陛下,將汝等會昌伯府上上下下,全都殺得一幹二凈!”

孫繼宗大怒,但是卻用力的吸了幾口氣說道:“混賬!好言相勸你不聽,高官厚祿你不要,眼下我大軍盤踞南京城,你就是插上翅膀還能飛的出去嗎?”

“非要受一遍五毒之刑,方肯做事不成?!”

五毒之刑,是錦衣衛的刑罰,比如水刑、炮烙是火刑,亦有土刑,將人埋在土中,頭皮隔開,灌入蜂蜜,然後放一些螞蟻遊走。

這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忍受的刑罰?

李賢害怕這樣的刑罰,他聽聞孫繼宗所言驚懼不已,憤怒的說道:“你,你!殺了我!快殺了我!”

李賢說著就奮力直奔著門前的石獅子撞去,這一下撞實了必死無疑,李賢腳步並沒有停留,用力的撞了過去。

但卻被孫繼宗身後跟著的軍卒,給攔了下來。

孫繼宗走了過去,扶起了腿軟的李賢,拍了拍李賢的肩膀。話鋒一轉,立刻說道:“誒,李禦史,為何要鬧成這般模樣呢?”

“李禦史啊,你也算是死過一次了,為皇帝盡忠了。”

“秦淮河畔煙雲樓中,有一花魁,尚且待字閨中,名曰玉娘,不知李禦史可曾聽聞其艷名?”

李賢呆滯的點了點頭,他當然聽聞過,但是那秦淮河畔煙雲樓,乃是重奢之地。

聽聞,有一書生,在煙雲樓內縱情聲樂一晚上,就花了三千多兩銀子。

那煙雲樓待字閨閣的花魁,非有萬金而不可求。

他一個窮困書生,當然聽聞過煙雲樓花魁的艷名,但是哪裏是他消費的起的?

“玉娘眼下已經等在曹國公府了,不對,現在已經叫李府了。”孫繼宗笑著將地契放到了李賢的手中說道:“要讓美嬌娘等許久嗎?”

“來人,送李禦史回府!”

這曹國公府本身是為了徐有貞準備的,在孫忠眼中,這徐有貞治水之能,那是安社稷的大才。

但是人家徐有貞壓根不搭理他們……

這李賢是退而求其次,而且他還能夠抓得到,徐有貞人家在河套之地,連尋都尋不到,更別說抓了。

李賢本身是河南人,家資不厚,考取功名之前,家中僅有薄田十畝,勉強算個上農之家。

宣德八年進士及第,至今已經在朝為官十九年了,四十有三的他,也不貪腐。

雖然稽查鹽引,每次都是價值三五十萬兩的私鹽鹽引過手,但是李賢從未奢靡享受過。

日子最好過的就是在京師的時候,住進了官邸之中,終於衣食無憂了。

在大明做官,尤其是持正守節的清官,是一件很苦的事兒,因為朝廷會折俸為寶鈔,寶鈔又一文不值。

朝廷收稅都已經不用寶鈔了,卻還在大肆刊印,還要各種私人刊印寶鈔,更是糜爛。

做了二十年的官,他居然一次青樓未曾去過,不為別的,因為窮……

大皇帝發了足俸,李賢已經感恩戴德了。

他被人塞進了轎子裏,走過了滿是繁華盛景的南京城街道,來到了曹國公府。

在看到那巨大的府邸的一瞬間,李賢有些發愣,他看著那朱門牌額,看著那門前的兩尊巍峨的石獅,再看著高高的門檻,兩道偏門,一道正門,情不自禁止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