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初聞涕淚滿衣裳

羅炳忠想起了京師的一個傳聞,低聲問道:“殿下啊,臣僭越,問個事兒。”

朱瞻墡躺在躺椅上,看著肚子上好不容易才攢下的肉,嘆息的說道:“問,都可以問。”

這一身的肉,也不知道陛下回京還能剩下幾斤來。

“陛下有個七品的參議通政的印綬和信牌,你要了沒?”羅炳忠問到了一個很敏感的問題。

就跟唐朝的京兆尹,宋朝的開封府尹一樣,這七品參議通政,是萬萬不能拿的。

在大明做監國不一定就是皇帝,比如朱瞻墡本人就做了兩次,還有鄭王朱瞻埈也監國一次。

但是這拿了七品參議通政的位子,那就不好說了。

歷朝歷代專設的職位,那都是有特殊意義的,代表了一種皇權的象征,當今陛下以民為邦本治天下,參政通政,體察民情。

若是朱瞻墡監國了,三讓而不就,至德。

若是在拿了七品參議通政,那羅炳忠只能給朱瞻墡默哀了。

頂多燒紙的時候,多燒點兒。

羅炳忠嘆息,居京師大不易,陛下的餌實在是太多了,這一不下心咬住了,那就是要被剁椒魚頭了。

朱瞻墡猛地坐了起來,振聲說道:“你當孤似汝蠢笨?”

“孤一聽那東西,就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監國是理政,孤作為大明的嫡皇叔,陛下下旨,不能不從。”

“什麽七品參議通政,那是七品嗎?那是殺頭的撬骨刀啊!孤能上那個當?”

羅炳忠眼神一亮,笑著說道:“殿下安矣!”

朱瞻墡想了許久,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那個信牌不能接,那是本能。

這事後一想,渾身冒冷汗!

他一拍腦門說道:“著啊!孤怎麽沒想到呢?還是你羅長史聰明啊!好!羅長史,孤賜你五十……不,三十銀幣!”

朱瞻墡大喜過望。

他沒要那塊信牌,興安不經意間就收了回去,大家都當事情沒有發生。

現在想來,陛下是沒打算殺他的,若是真的要殺他,那個七品參議通政的印綬,會一並隨著監國聖旨賜下,他不死誰死?

理清楚了這個關系之後,朱瞻墡瞬間頭不痛了,腰不酸了,人也更精神了!

“準備監國!”朱瞻墡意氣風發的說道。

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朱瞻墡可是抱著至德和撈奇功牌的想法,準備大幹一場了。

聰明人,一點就通。

下午的時候,朱祁鈺來到了太廟,祭祀了太祖、太宗、仁宗、宣宗的廟庭,隨後前往了講武堂,祭祀了武廟,然後回到了泰安宮。

一應行囊都收拾的極為停當。

次日清晨,五更天的時候,朱祁鈺沐浴更衣起床,汪皇後為陛下梳理頭發,汪皇後的手有些顫抖,被朱祁鈺握住,才算是安穩了下來。

楊俊配征叛前將軍印,將會從西直門外大營前往河南。

而石亨將配征叛將軍印,於謙任征叛總督軍務,扈從陛下大駕玉輅,前往山東,伺機南下平叛。

朱祁鈺的輅車離開是五更天三點,即便是天剛剛蒙蒙亮,但是朱瞻墡和群臣們早就等在了泰安宮門前,他們將送陛下至東直門外的大營之中。

站在群臣身後的是大明京師無數的百姓。

泰安宮的門,緩緩打開,朱祁鈺身著常服,上了四匹馬拉動的輅車,上車之前,他專門數了數,一共五對兒負重輪,安穩的很。

待到朱祁鈺上車,朱瞻墡才大聲的喊道:“臣等恭送陛下!”

朱祁鈺點頭平靜的說道:“皇叔京師一應事物,有勞皇叔了。”

朱瞻墡大聲的喊道:“臣定不辱君命。”

群臣行稽首禮,高聲疾呼:“臣等恭送陛下!”

朱祁鈺放下了車簾,對著興安說道:“起駕吧。”

胡濙聽聞高聲喊道:“起駕南下!”

“起駕南下!起駕南下!起駕南下!”無數的內宦和錦衣衛們將陛下的起駕口諭,傳了下去。

石亨扛著儀刀,為陛下做先導,牽馬墜蹬是也。

京師的百姓也都等在路旁,這個臨危受命,又辟土千裏的皇帝,離開了他忠誠的京師。

七月十六日,大軍開拔,距離南方叛亂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個月。

這個行軍速度不會太快,每日大約三十裏左右的速度。至山東正好趕上秋收之後,這個時間是最適合南下的時間。

宣宗皇帝禦駕親征準備將近一年零八個月的時間,自從漢王劫道阻攔宣宗回京開始算,一年零八個月才禦駕親征。

朱祁鈺這四個月的時間,真的很短了。

當然那也比朱叫門那五天準備時間,充足了許多許多。

除了出行一應所需之外,興安還帶了一個很特殊的東西,那就是聚賢閣禦書房的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