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半數臣工朝天闕(第2/3頁)

朱祁鈺看了胡濙一眼,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胡濙想要分而化之,想法不錯,也在做,而且也有成效。

但是有些事,不是分而化之能夠解決的了。

胡濙無奈俯首,這不是他無能。

事實上,在之前商量的時候,朱祁鈺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這麽大的事兒,不是靠其他的手段能夠化解的,還是得他親自下場。

“陳總憲,這次叛軍作亂,就是盤踞在了南直隸啊。”朱祁鈺又扔出了自己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很充分,他們都反了,朱祁鈺作為皇帝,想點招數,難道不應該嗎?

陳鎰跪在地上,繼續高聲說道:“陛下。”

“國家昏亂,所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顏面,言君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

“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

“奸佞叛逆,國賊已誅,即便是叛亂之時,臣亦見魏國公徐承宗、寧遠伯任禮,忠於陛下,忠於大明,對國賊不曾有任何虛與委蛇。”

“更有定西候蔣琬親自攻破徐州北門,以迎王師。”

“陛下何故視臣工萬民視如寇仇,南直隸的百姓、臣工、萬民亦是陛下之百姓、臣工、萬民啊。”

朱祁鈺以叛亂為由,陳鎰也議叛亂之中大明忠骨為奏對,並沒有強詞奪理。

能言善辯的風憲言官,其風力已成,朱祁鈺今天如果不把這陳鎰說服了,這個拆分南直隸的問題,就成了日經問題。

而且很有可能帶來新的朝廷和地方的沖突。

到那一步,還不如不拆呢。

朱祁鈺嚴肅的問道:“那陳總憲,朕來問你,你看過朕和李賢的奏對題注本的第三問嗎?就是私權與公權之爭嗎?”

陳鎰大聲的回答道:“臣,看過。”

朱祁鈺平靜的問道:“三成的人丁、四成的賦稅、半數的朝臣、四成的鄉試舉人、近九成海商商舶,如此龐大的地域,糾結起來,其合力,讓天下側目,叛亂已生,朕遲遲未曾南下,最終親征平叛。”

“陳總憲,朕來問你,日後若是再次復叛,該當如何?朕領兵百萬,把江南殺的一幹二凈嗎!”

陳鎰擡起頭來,高聲問道:“陛下,大明龍興之地,如何叛明?”

“本就是逆臣手握斧鉞,不得不臣服其淫威之下,但是陛下大軍所到之地,無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這不正說明了,我大明人心向背嗎?”

“大明沒有這些人造反成功的可能啊,陛下!”

陳鎰這句話就是於謙當初的那句話,大明除了百姓爭命,親王爭道,的確沒有勢要商賈造反的舞台。

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的造反,除了時機選的對以外,連孫繼宗他爹孫忠都不想造反。

朱祁鈺聽聞陳鎰的話,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陳鎰陷入了他的邏輯之內。

君臣奏對的時候,君是極為強勢的一方,坐在三尺高台之上,而臣跪在了地上。

但凡是皇帝不是個蠢貨,就永遠掌握著話語的主動權。

不是朱祁鈺多麽的善辯,而是他坐在那兒,就是皇權的代表,陳鎰在臣子的規則裏反對皇帝的命令,終究是難上登天。

他繼續問道:“那我大明朝廷的朝綱,鬥斛、權衡、印綬、仁義,無法通行南衙,陳總憲的意思是,沒有起兵就不算造反了嗎?”

“臣不敢。不臣之心,亦是謀反、謀叛、謀大逆!”陳鎰嚇了個哆嗦,趕忙說道。

“陳總憲可知朕在南衙經歷了什麽?”朱祁鈺繼續問道。

陳鎰認真的想了想說道:“臣知道部分,但不知其詳。”

於謙站了出來,將南衙諸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除了陳婉娘之事,連冉思娘送播州書信至南衙之事,都說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的媚香樓之前,陛下先是在煙雲樓規勸,然後又是張黃榜勸諭,隨後到了媚香樓親自勸諭,亦不得不興兵。”

“第二次,陛下反復宣諭,甚至告訴了那些人,到底準備了怎麽對付他們,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仁至義盡了。”

於謙這段話很長,用了將近半個時辰,將陛下在南衙諸事講解清楚。

朱祁鈺送回北衙的內容並不多,只有李賢六問、拆分南衙等,事實上,朝臣們只知道發生了那些事,不清楚究竟因為什麽而發生。

例如陳鎰為何會說,陛下何故視臣工萬民視如寇仇,就是基於此發言。

其實在朝臣們的眼中,陛下就是去平叛、抓人、放煤,殺了一批,賺了一筆,殺了一批,又賺了一筆,逼死了一批,又賺了一筆。

把江南縉紳、商賈、勢要折騰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