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法不責眾,冤魂何以慰藉!

「察類」是為了「知其然」,解決「是什麽」的問題,屬概念論研究的範圍:

「求故」是為了知其「所以然」,解決「為什麽」的問題,主要屬於判斷論研究的範圍;

「明理」是為了知其「必然」和「當然」,主要解決預測其發展趨勢和怎麽辦的問題,屬於推理論研究的範圍。

「尋道」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必然和當然之後,如何腳踏實地的解決問題的範圍。

當然,四者又是密切相關,互相包容的。

比如,要「察類」,就須認識事物的本質,否則就難以區別其類別;

而要認識事物的本質,就必須「求故」;

而要「求故」,就必須進行判斷和推理必須「明理」。

但心學又提出了,明明德到至精至一,然亦未嘗離卻事物,事事物物皆離不開現實,真實,所以要腳踏實地的解決問題,便是「尋道」。

胡濙在總結了陛下的實事求是的精神之後,對實事求是進行了翻譯,制定了朝廷奏疏的範本。

一本奏疏,要從這四個方面去論述。

大明朝的奏疏是有格式要求的,這也是禮部的工作,大明朝的朝臣們,在上奏的時候,必須從這四個角度去討論問題。

這是仁義的一部分,陛下提出綱領,胡濙負責翻譯,禮部諸官負責推行宣諭,吏部負責督促,文淵閣負責考成。

所以,朱祁鈺已經很少看到讓他啼笑皆非、胡攪蠻纏的奏疏了。

他現在手中這本厚厚的萬言書,是他自景泰元年提出實事求是的具體要求之後,收到的最離譜的奏言。

不讀書的興安,都覺得這萬言書寫的全都是廢話,但是通政司的職責就是保證每本奏疏都能被陛下看到,使陛下不受到蒙蔽。

王文將這本萬言書送到了陛下的禦前。

文淵閣的秘書郎們對這本萬言書的貼條也是……廢話連篇。

興安說自己不讀書,但是也知道他們說的是錯的,意思很明顯,上萬言書的人,是又蠢又壞。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就當看笑話看啊。”

做皇帝一點都不苦,但是做皇帝不能做樂子人,做樂子人就成了別人的樂子了。

朱祁鈺並不認為皇帝是個苦差事,他就是覺得做了皇帝之後,樂子少了些罷了。

南衙那幫人的樂子那麽的短暫,朱祁鈺終於又看到了樂子。

興安沉默,作為大珰,讓陛下從這種事上找樂子,是他的失職,他應該想辦法給陛下找點樂子。

女人?玩藝?音樂?詩詞歌賦?還是書畫?

好像都沒什麽意思。

興安靈光一閃,釣魚!

釣魚好,再找幾個水性好的緹騎,帶著蘆葦杆潛伏於水面之下,去集市上買活魚,給陛下掛鉤就是了。

真正的釣魚,還能讓陛下釣不到魚不成?

朱祁鈺看著臉色變化的興安,嗤笑的說道:“你這是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興安笑意盎然的說道。

朱祁鈺點著那本萬言書笑著說道:“這一千三百名士子,交給禮部去核查名錄,但凡是有功名在身,哪怕是稟生也給他把功名革除了,永不敘用。”

“再送馬鞍廠,挖一年的煤吧,也讓他們嘗嘗這個窮民苦力的滋味兒。”

革除功名,是祖宗之法。

公家給以膳食的生員,叫稟生,又稱廩膳生。

大明的府、州、縣學生員最初每月都給廩膳,補助生活,名額有定數,每月給稟米六鬥,也是有特權的,見官不跪,就是秀才裏那群拔尖的人。

朱祁鈺這個打擊面不可謂不廣,參與萬言書之人,連秀才的名頭都不給。

大明的廩膳生是有人數規定的,府衙是四十人,州學是三十人,縣學是二十人,大明三條腿的蛤蟆,真的不太好找,但是兩條腿讀書的人有的是。

既然他們參與這等事,朱祁鈺直接將他們的功名給革除了。

大明朝給他們俸祿,每月六鬥,真的不算少了,陶淵明說不為五鬥米折腰,大明每月給秀才六鬥米,他們就這麽對待大明朝的俸祿。

為謀害大明利益的人說話。

革除功名,永不敘用,一年苦役,如果繼續胡言亂語,那朱祁鈺就只能把他們的腦袋摘下了,物理禁言了。

事實上,即便是將打擊面擴大到秀才這一類,他們被革除了功名,即便是去了馬鞍廠、江淮廠,服完苦役之後,依舊會活得很好。

因為他們讀書識字,知識也是一個人固定資財的一部分,他們即便是在馬鞍廠、江淮廠服苦役,兩廠總辦、會辦,也只是讓他們象征的做點活兒。

而後會安排他們教書,甚至成為技術人才。

服完苦役,他們也不會過得很差,因為大明有很多的私塾,他們最起碼可以教書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