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哪有同黨?都是陛下的臣子(第2/3頁)

可是私藏甲胄,意欲何為呢?所以,私藏甲胄,往往等同於造反。

朱祁鈺接著說道:“前段時間四川成都府眉州發生了一件事,一個叫王耳的鄉農,被懷疑偷了一頭牛,在眉州知州的嚴刑拷打之下,屈打成招,慘遭冤獄。”

“這頭兒知州剛判了流放,那頭兒,那頭牛自己回來了。”

“結果這個眉州知州為了防止被有司考成,更怕屈打被發現,就把這頭牛私自打死,坐罪王耳,最終釀成了赭衣半道,群盜滿山。”

赭衣,就是囚徒的赤土色衣服,冤獄越來越多,囚犯最後逃跑,到了山上當了群寇。

“後來這王耳跑了,這知州被王耳殺死在了家中,有司前往查補,才知道了這其中詳情。”

這個案子裏,知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百姓落草為寇,惶惶不可終日。

四川總兵官方瑛前去平定群寇,查補之後,才只能徒嘆奈何,方瑛將王耳押解入京。

事實清楚,王耳也認罪了。

可是所有事,都是因為司法不慎,引發徹頭徹尾的悲劇。

但是朱祁鈺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審慎是必然的,但是也不能變成前宋那般模樣,重入輕出,疑獄,汜與眾共之,眾疑,赦之,那就失去了司法的獨立性。”

整個宋代司法,都堅持“重入罪,輕出罪”的傳統,不慎放跑了罪犯,不是天大的問題,無辜者蒙冤入獄,才被視為天大的問題。

帶宋的司法,將死刑盡量處理為刺配,刺配的盡量處理成流放,流放的處理為杖刑,杖刑從輕為笞。

高喊著刑賞忠厚之至,把司法視若玩物。

稍微有人質疑,就有人裹挾聲勢,把死刑變成了流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

李賓言思考了許久,終於理解了陛下的話。

陛下這是在訓誡。

當初他李賓言在松江市舶司搞釣魚執法,被陛下批了一句,過猶不及。

時至今日,陛下依然在訓誡他,不要再犯那樣的錯誤。

陛下借著海商商舶張弓填藥的事兒,說的卻是李賢和他,在南衙執法的底線問題。

有案必查,有罪必糾。

但是不能把沒有的罪名扣在別人的頭上,那是制造冤假錯案。

這算是敲打嗎?

李賓言認為不是,如果真的要敲打,陛下應當收回他的永樂劍就是了。

陛下是希望李賓言真的堪任左膀右臂的肱骨之臣。

李賓言俯首說道:“臣謹遵聖誨。”

朱祁鈺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李賓言聽懂了他話裏的潛台詞。

訓誡這件事說的重了,君臣相隙,說的輕了,臣子不當回事兒。

顯然李賓言聽進去了。

“如若朕在松江市舶司,可能會做的比李愛卿更加過分。”朱祁鈺看著李賓言感慨的說道。

他想起了當初的舊事,李賓言當時為何差點栽贓到了解幀期身上?

因為李賓言當時已經怒極。

整個舟山海戰,作戰一共才死傷了兩百余人,結果因為奸商供給的豬肉腐敗,用豬血塗抹掩蓋,導致死了三百余人死在了慶功宴上。

換成朱祁鈺,怕是要發瘋。

整個大明,沒人能管得住他,他是皇帝。

“李愛卿。”朱祁鈺忽然開口問道。

李賓言趕忙俯首說道:“臣在。”

朱祁鈺欲言又止,換了個話頭兒問道:“回京之後,見過胡尚書了嗎?”

“還未曾見過。”李賓言滿是疑慮。

朱祁鈺抿了口茶,笑著說道:“一路舟車勞頓,就別再朕這耗著了,去見見胡尚書,然後回家團圓幾日,再往南衙。”

李賓言提起了自己的百事大吉盒,俯首告退。

李賓言離開聚賢閣之時,成敬帶著一堆人來還劍,這聚賢閣雖然不是皇宮,可是陛下在哪裏,哪裏就是丹陛,他自然沒有資格佩劍覲見。

“李巡撫,這是永樂劍。”成敬先把劍還給了李賓言,然後將奇功牌的大禮包,給了李賓言一份。

主要是三經廠印了一大堆的書籍,一盞明燈,一輛新車駕。

李賓言在舟山海戰之中,有總督軍務在身,得獲奇功牌一枚。

可是李賓言在舟山海戰之後,一直未曾回京,牌子是送過去了,可是這大禮包一直沒領。

“謝過大珰。”李賓言坐上了新的車架,前往了官邸。

他拿了拜帖,去了胡濙的府上。

胡濙不是很忙,在自己的小閣樓上,見到了李賓言。

“陛下讓你來的?”胡濙上下打量了下李賓言,這個儒學士,現在的精氣神和過去已經完全不同了。

渾身的煞氣。

“是的。”李賓言不知道陛下為何讓他來見胡濙,按理來說,他的職務和胡濙沒什麽瓜葛,要見不是更應該見金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