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氣多變,是小冰川時代的最明顯的特征,在表面上只是-2°的溫度變化,背後是生態的大破壞。

比如草原上會在八月份開始下雪,當初稽戾王帶兵親征,在陽和這個地方,凍死了數千人之多,當然這和稽戾王只給了一條棉褲和一雙新鞋有極大的關系。

比如廣州府飄雪,連狗都瘋狂的叫喚。

天災,往往伴隨著人禍。

古時的賢臣都是惡名歸己,善名歸君,當下的世道,則完全反了過來,是惡名歸君,善名歸己。

可想而知,天氣多變,必然會有人在心裏把這些事歸咎於皇帝的倒行逆施和天怒人怨。

畢竟朱祁鈺是亡國之君。

天人感應,是一套極為完整的邏輯。

比如說貞觀初年,李世民就遭遇了特大蝗災,李世民不得不親自吃蝗蟲,以平息輿情。

朱祁鈺比李世民要不要臉的多。

有人敢這麽說,朱祁鈺就會動用錦衣衛,但凡是有人聯袂,朱祁鈺會用殺兩遍的手段震懾。

天人感應論,最主要的問題是,它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只是找一個背鍋的人,宣泄矛盾的壓力和情緒,把黑鍋扣在皇帝的頭上。

如果背了這口黑鍋,小冰川時代會提前結束,那朱祁鈺寧願背十口、五十口黑鍋,來換大明的國運。

可惜並不能。

朱祁鈺故意放縱這種消息的肆意傳播,就是要看看,朝中有哪些個大臣們,會懶政、怠政,不想解決辦法,只想甩鍋,輕則罷黜,重則流放斬首示眾。

而此時的燕興樓內,人潮湧動,這裏是興安掌控的皇莊產業。

一群都察院的言官們,正在為李賓言和陳鎰折柳踐行。

李賓言要去松江市舶司繼續主持開海事宜,而陳鎰要去雞籠島,帶著一群流放的家夥,對雞籠島進行開荒。

賀章,那個彈劾胡濙無德,被胡濙坦然承認,反過來罵的狗血淋頭,走的時候,和劉吉吃飯,說出倍之破萬千新政的賀章,也在此列。

賀章將是新的掌都察院事。

“來,共飲此杯。”賀章一個勁兒的喝悶酒,他雖然舉杯,可是不管其他人是否應和,都是一飲而盡。

蔡愈濟趕忙勸著說道:“賀總憲,少喝點吧,這明天還有院事要主持。”

“也是。”賀章停下了倒酒的動作,明天還有部事要處理。

人一喝酒就會變得絮絮叨叨,比如陳鎰酒後失言喊出的誇上天去,就是喝酒之後的嘮叨。

賀章也不例外。

他心裏委屈。

他啰啰嗦嗦的說道:“戥頭案起的時候,賀某人真的是喜從心中生!這下子,來大活兒了!”

“諸位同僚說說,這是不是立大功的機會?處理的好,是不是能撈塊頭功牌?跟陛下論政的時候,是不是心裏會有底氣?”

“那王復、王悅什麽東西?背投瓦剌,為瓦剌效命!還不是因為他們有頭功牌在身上?他們家人居然還被供養在官邸。”

“陛下明面上說是把這些家人當做人質,可是內心卻期盼著這兩位浪子回頭。”

“陛下是個惜才的人,我們拿到頭功牌,是不是說明我們是個人才?”

王復和王悅是大明的夜不收,這件事只有皇帝、興安、於謙、胡濙、石亨等少數幾個人知曉其中的細節。

所以賀章真的想拿頭功牌想瘋了。

在他看來,拿到了頭功牌,就是人才,和陛下論政的時候,才能底氣十足。

當初王復奉天殿內,觸犯天怒,就落了個罷黜的下場,結果這王復不思聖恩,背投瓦剌,著實可恨至極!

“咱們寒窗苦讀二十余載,考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圖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陛下把這治國平天下化成了這三種牌子,這頭功牌、奇功牌,不就是這治國平天下的標準嗎?”

“諸位!賀某人在雲南當巡按禦史當的好好的,考成次次上上評,這戥頭案,是不是該交給賀某人去做?”

“結果回京了……”賀章說到這裏,那渾身的怨氣,連李賓言都感覺到了。

李賓言不懂,不就是一塊頭功牌嗎?二兩銀子不到,至於這副模樣嗎?

他都有四塊了。

“難受,是真的難受啊。”

“眼瞅著頭功牌就這麽從眼前飛走了,我等啊等,等了九十天,等到了朝廷的詔命,讓我回京。”賀章的手在抖,說著又要倒酒。

可是想到明日還有院事要處理,又放下,重重的嘆了口氣。

蔡愈濟笑著說道:“哎呀,賀總憲說的哪裏話?那戥頭案,哪裏有那麽好辦的?這練綱到了地方,真的是九死一生,什麽死的路數都試了一次,得虧是命大。”

“這回京掌都察院事,不是升官了嗎?這可是真的升官,多少人想坐還沒得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