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分銀也不敢花啊!

張鳳為何在金濂走後不到月余,就開始對金濂的家屬下手,甚至找到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證據,就往金福安的身上潑臟水?

其實張鳳是為了戶部尚書的職位。

站在張鳳的立場上,他的頂頭上司,對他動不動就是一頓暴怒訓斥,而且還整日裏這個看不上他,那個看不上他,卻對另外一個競爭對手、同鄉、親戚的沈翼,從不苛責,甚至一些差事,都會從張鳳手中流轉到沈翼手中。

這種情況下,張鳳自然會認為,金濂會推舉沈翼,而不是他張鳳。

這就是張鳳選擇這個時間動手的原因。

金濂已經死了,如果金濂的家屬抱怨皇帝對金濂薄待,陛下肯定會對已經薨逝的金濂有些看法,那麽金濂的舉薦還有用嗎?

張鳳當然知道天子緹騎和錦衣衛左都督盧忠的手段,所以他辦得很小心,層層套套。

自認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可是這一天時間,他就從堂堂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深陷牢獄之中,岌岌可危。

盧忠查案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張鳳甚至都沒做出什麽反應,就被盧忠查的一清二楚。

他以為自己不會被發現,他以為金濂不會推薦他,他以為陛下會任命沈翼。

他哪裏是一時一念之差,是早就籌劃好了。

到了現在,張鳳才會知道,金濂舉薦了他,金濂平日裏對他的苛責,是他自己做的不好,陛下對金濂信任有加,明明對他並不滿意,還準備任命他。

這一切,都被他以為給毀了。

“興安大珰,這個數。”張鳳伸出了三根指頭。

興安滿是嫌棄,負手而立,看也不看張鳳低聲說道:“咱家不是那樣的人,就是看在你乃堂堂朝廷命官的份上,給你一個陳情的機會。”

“你不要把握不住啊,我的戶部侍郎。”

興安的一只手在身後,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揉搓著,三千兩銀幣,就想讓他興安大珰傳話,他興安的話那麽不值錢嗎?

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得加錢。

張鳳一咬牙,暗恨不已,都說興安清廉節儉,這獅子大開口,這麽多錢都不肯傳句話。

他狠狠的又伸出了兩只手指頭說道:“五十萬兩銀子,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大珰定要幫我。”

興安背對著張鳳,看著牢獄的廊道,似乎是怕有人突然出現,他萬萬沒料到,張鳳說的是三十萬兩銀子,而不是三千兩。

現在又加價到了五十萬。

興安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他的眼睛充斥著血絲,臉色漲紅,嘴唇在抽搐,他聽到心臟怦怦砰的直跳,他聽到了血液在自己血管裏奔騰。

蛀蟲!

五十萬兩什麽概念?

泰安宮一年的支出也就五十萬兩,這裏面大頭是緹騎的訓練費用;

國帑在正統元年到正統十四年,每年有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入賬;

大明皇帝一年自己開銷不足萬兩;

一兩銀子能買兩百條陛下愛吃的鹹魚,五厘銀子一條;

一兩銀子能買三十斤豬肉;

六兩銀子能買一匹好馬,給於少保用十五年。

江淵當年正統十二年貪腐案,也就不到七萬兩,全都進了宮裏珰人和稽戾王的手中。

於少保住的九重堂一年不過九百兩銀子,就這於少保時常覺得自己生活奢侈,想要搬到官邸,覺得自己僭越違制,畢竟他住的是淇國公的舊宅。

這五十萬兩,能養於少保整整五百五十年!

大明國祚都不知道有沒有五百五十年!

大魚。

興安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笑臉相迎的說道:“哎呀呀,看張侍郎這話說的,錢不錢的不重要。”

“咱大明朝的戶部尚書薨逝,眼下,戶部諸事,可萬萬離不開張侍郎啊。”

“眼瞅著和韃靼怕是要有戰事發生,張侍郎若是此時蒙冤,於國不利啊。”

張鳳的臉色變得輕松了起來,這天底下,哪有不貪錢的宦官咧?

王振當年一千兩可以一起吃飯喝酒,郭敬在大同府倒賣鋼箭火羽,喜寧為了幾千兩銀子,把英國公張輔折騰成了什麽模樣?

不貪錢的宦官,世間或許有,但是絕對不是興安。

這一副見錢眼開的嘴臉,像極了他那個競爭對手沈翼。

“大珰定要幫我。”張鳳抓住了興安的手,低聲說道:“大珰就與陛下說,這件事是臣子義憤填膺所致,聽聞那金福安口出狂言,不思聖恩,這才找人參了他一本。”

“好說好說。”興安態度轉圜,但是依舊不松嘴,像極了貪財的宦官,不見兔子不撒鷹。

虛與委蛇了幾句,張鳳也知道這興安是拿不到錢,決計不會辦事了。

他低聲說道:“你去往西城廣寧伯街,到福祥瑞茶行就說:嗣恩允正方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