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小姐身子丫鬟命

“罵別的朕也就認了,但是他居然罵朕不夠勤政,這個王啟是什麽人?”朱祁鈺一扔手中的奏疏,憤憤不已的說道。

朱祁鈺天天被罵,也多少被罵習慣了,亡國之君的惡名,甘之若飴,但是今天,他突然被罵不夠勤勉。

於少保第一個不同意,於少保時常憂心,陛下整日沉迷政務,日後恐有厭煩。

興安看了看最後的署名俯首說道:“王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景泰五年進士及第,二甲十一名。”

“這奏疏臣也看過了,臣以為他說的倒是符合他的身份,初入官場,乳臭未幹,所言所欲,看似合理,其實沒什麽作用和價值。”

朱祁鈺打開手中的奏疏,提起了朱筆,疑惑的問道:“那拿來幹什麽?”

王啟的奏疏裏,說朱祁鈺怠政的理由是:大明早朝。

王啟在奏疏中,痛陳利害,罵朱祁鈺不夠勤政,理由是大明現在的早朝不常設,五日一次,皇帝疏於政務,沉迷奇淫巧技。

在洪武年間,大明的朝會分為了早朝、午朝和晚朝,晚朝一般不開,若是午朝沒忙完,那就會開晚朝。

大明太祖高皇帝的勤政,朱祁鈺自嘆不如,但朱元璋的勤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國朝初立,事物繁多,這是一方面,政治制度不成熟,是第二方面。

在八十年間的發展中,文淵閣的地位逐漸加重,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廷議、部議制度逐漸健全,朝會早就變得禮儀化,不再處理實際政務。

尤其是到了正統初年,皇帝幼沖,這朝會變得更加可有可無。

朱祁鈺的確沒有恢復每日早朝,更沒有設午朝、晚朝,可是他每天都在講武堂當值,在講義堂上課,每天還要去京營操閱軍馬,雖然武力值依舊不太行,但至少朱祁鈺的武力,也能充當計量單位了。

每隔七天都會去一趟石景廠,每隔一旬,他都會去一趟朝陽門,偶爾還要見一下柳七。

朱祁鈺批復了王啟的奏疏,倒是沒有惡語相向,只寫了三個字:【知道了】。

興安俯首說道:“好聽話、難聽話,都得陛下看過,才能定奪,司禮監和文淵閣位高權重,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誰都不能自己壓下奏疏的,這是規矩。”

興安和王文,是朱祁鈺的心腹,若是這兩個地方出現了問題,朱祁鈺才是作繭自縛,陷入信息繭房之內。

朱祁鈺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猛地坐直了身子。

僉都禦史蔡愈濟上的奏疏,彈劾的是石景廠總辦徐四七貪贓枉法,在擔任石景廠總辦期間,貪腐钜萬。

“不是吧,老徐朕很熟的,他不是這樣的人,這個蔡愈濟是在誣告嗎?”朱祁鈺認真的看完了奏疏裏的內容。

徐四七是被石景廠的幾名工匠狀告到了順天府,順天府尹將官司移交到了刑部,刑部、工部、計省一起參與到了稽查。

內帑太監林繡甚至請了東廠督主興安派了許多內廷的番子稽查。

刑部尚書俞士悅、工部尚書石璞、計省郎中王祜、內帑太監林繡、司禮監太監東廠督主興安、錦衣衛左都督盧忠的名字都在奏疏的署名之上。

徐四七的確是仗著自己深受皇恩,能夠進出泰安宮,甚至每七日可以面聖,這幾年的時間,變了模樣。

徐四七在六年的時間裏,把自己的親戚大約三十余人送入了石景廠擔任各司要職,而後利用這些親族,幾近將石景廠變成徐家的私產。

煤井司數次礦難,徐四七知情不報刻意隱瞞,駕步司的道路硬化偷工減料,炮藥司火藥被偷偷販售,送往各農莊的農具質量參差不齊,以次充好。

徐四七在任石景廠總辦期間,總計貪墨二十一萬銀幣,收受商賈賄賂共計七座三進宅院,十三余處產業,配合商總哄擡物價,囤貨居奇三十余次。

每一例罪行都是人證、物證、書證俱在,都有盧忠、興安、俞士悅等人的簽名。

“什麽時候開始查徐四七的?”朱祁鈺合上了奏疏,面沉如水的問道。

興安小心翼翼的說道:“去年元月,盤根交錯,經紀買辦代持,查了一年零四個月吧。”

“為何不報?擔心朕徇私嗎?朕與徐四七的確相識於王恭廠,彼時朕還是郕王,但是此等蛀蟲,在這總辦的位子上多待一天,就是貽害大明!”朱祁鈺語氣雖然平靜,但是興安卻聽出了陛下的怒火沖天。

興安就是這個顧慮。

徐四七應當算潛邸之人,朱祁鈺窩在王恭廠打鐵的時候,大明風雨飄搖的時候,徐四七就已經跟著陛下翻砂搗爐。

若是查無實處,那就是誣告。

“茲事體大,臣不敢妄言。”興安俯首說道。

“拿了吧。”朱祁鈺坐直了身子批復了奏疏說道,既然拿到了他面前,這件事九成九是板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