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冬序之下,反攻倒算

羅炳忠聞到了腥風血雨的味道,大明京師這片渾水,最近怕是池淺王八多,有的是人開始興風作浪了。

尤其是當下,大明進入了冬序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羅炳忠作為襄王府的長史,匆匆和錦衣衛溝通之後,就回到了襄王府內,在緊閉的王府大門之後喘著粗氣。

朝中興起了一股風浪,那就是請陛下移宮,從泰安宮遷到皇宮之內,理由就是陛下九五之尊,怎麽可以住在皇宮之外。

“殿下,殿下!”羅炳忠跑進了暖閣之內,拿起桌上放著的涼茶,用力的灌了一波才開口說道:“移宮!他們來真的!”

襄王朱瞻墡將手中的拜帖一扔,一臉一入京城似海深,從此清閑是路人的模樣,頹然的說道:“這幫人缺個領頭的祭旗,這是打算拿孤的腦袋祭陛下的刀嗎?”

朱瞻墡剛回府,就收到了一大波的拜帖,大部分的事由,就是請至德嫡親王出面,帶領群臣,將這八年的謬政,撥亂反正。

這第一件事,就是移宮。

天子之尊,整日裏住在泰安宮裏,和十王府緊鄰,防臣子跟防賊一樣。

羅炳忠大致翻開了下拜帖,心中有數,心中掀起了萬丈波瀾,呆滯的說道:“殿下,沒答應吧?”

朱瞻墡滿是嫌棄的看了羅炳忠一樣,嗤笑的說道:“羅長史還真是幽默。”

“啊?”羅炳忠稍一愣神,就反應過來了,他家這位殿下最擅長明哲保身,這種不拿牌子掉腦袋的事兒,怎麽會沖鋒陷陣?

朱瞻墡剛才還老神在在,忽然一瞪眼,大聲的說道:“糟了!”

“咋了?”

朱瞻墡猛地站起來說道:“你快快前往鄭王府,二哥嗜酒,喝二兩馬尿就不知道東南西北!這尋不到我當這出頭鳥,他們必然去尋二哥!快去攔住鄭王摻和此事!”

“好勒!”羅炳忠聞言也是面色驚變,一陣風一樣的沖去了鄭王府,而後沒多久就一陣風的沖了回來。

羅炳忠跑的氣喘籲籲,端起沒喝完的涼茶,又灌了兩大口,才說道:“殿下放心,原來鄭王府長史周瑛是個明白人兒,已經攔了拜帖,而且鄭王殿下稱病,躲起來了。”

鄭王蠢歸蠢,但奈何鄭王府也有舊人,雖然周瑛反貪廳出仕了,可是念著舊情,也盯著王府這頭兒。

“哦,周瑛啊,那還好。”朱瞻墡這才安心下來。

周瑛是個狠人,是個酷吏,這念著十年的主仆情誼,倒是沒把鄭王往火坑裏推。

當年從龍之功的王直請陛下移宮,陛下一句愛卿就這麽想知道朕吃幾碗飯給懟的上氣不接下氣,這鄭王要撞到這個槍口上,不死也得脫層皮,斷幾根骨頭。

羅炳忠愣愣的說道:“殿下,據臣所知,這幫人想找個挑頭的,先後找了孫太後、稽王、崇王,而後又找了殿下和鄭王,這保不齊,又奔著哪個王府去了。”

朱瞻墡緩緩坐下,搖頭晃腦的說道:“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鬼啊,有人找死,孤攔不住。”

這就是把封藩各地的親王、郡王全部拉回京師的一個壞處,他們往往會被推出來,做那個搖旗呐喊之人。

因為顧忌到了親親之誼,皇帝往往沒辦法對這些皇親國戚們下死手,頗有些投鼠忌器。

但是相比這些皇親國戚在地方為非作歹與縉紳沆瀣一氣,襄王還是認為,把他們圈在京師,更少事端。在地方沒人能管得住他們,在京師至少還有陛下和宗人府壓一壓,管一管。

當今陛下何等人也?皇帝都殺了一個,一群快出五服的親戚,有什麽不能殺的?

“羅長史啊,孤寫的論公德,你看過了嗎?”朱瞻墡拿著一個香盒,烘幹裏裏面的白沙,他最近得了一塊沉香,正是把玩的好時節。

羅炳忠不明所以的問道:“看過了,殿下仍有高論?”

朱瞻墡擺擺手說道:“高論不敢當,你看這就是論公德,把公德論明白之後,自然就有公私分明之說,非要用親親之誼綁架公事,就是沒有公德。”

“沒有公德什麽下場?”

羅炳忠認真的思忖了許久,不住的點頭說道:“殿下高明,沒有公德的人,都死了。”

親親之誼是私德,大公無私、大義滅親是公德。

手持公器的陛下,不殺失德縉紳、失德駙馬、失德親王、失德皇帝,就是公私不分,就是有損公德。

而公德是什麽?

人群之所以為群,國家之所以為國,賴此德焉以成立者也。

公德是國家成立並且康健的大德。

至德親王在德一道的鉆研,的確是有了巨大的收獲。

羅炳忠琢磨了下,他這位殿下入京前上的奏疏,果然是早有準備,知道這趟渾水不好蹚,提早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