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康國公

一條政策在設計之初,都是抱著好意,但是在執行的過程中,就逐漸的喪失了其原來的初衷。

最後弄成一地雞毛,滿是狼藉。

青苗的設計之初,是為了讓大宋的農民擺脫青稻錢,這種專門在黃青不接的時候,高息放錢給百姓們,最後青苗法成為了大宋朘剝利刃,變成了收割百姓的鐮刀,隨意的加息,每戶強制攤派。

銀莊法的鹽鐵會議上,大明確定了銀莊法三個基本準則,剛性兌現、嚴格的準備金制度、旗幟鮮明的方向,就是讓商賈營商使用。

他的本意是不希望大明的銀莊法最後變成朝廷朘剝的利刃,他可以保證自己活著的時候,大明的銀莊法保持其基本的底色。

至於死後?

朱祁鈺又不是長生不老。

朱祁鈺散去了鹽鐵會議,站在別苑的風亭水榭,看著面前的築山穿池,竹木叢萃的一汪碧水。

“下雨了。”朱祁鈺伸出手,讓從天而降的雨滴落在手中,雷聲陣陣,冷風呼嘯而過,這淅瀝的蒙蒙小雨,瞬間變成了狂風暴雨。

這大雨下了一刻鐘,就開始放晴,天邊一條彩虹掛在天邊,引得路人驚嘆。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朱祁鈺看著天邊的彩虹喃喃自語的說道。

興安面色沉重的說道:“陛下,康國咨政大夫王復,來了國書。”

朱祁鈺目光一凝,拿過了國書,看了片刻,才松了口氣。

他還以為濃眉大眼的王復,因為康國的權勢,已經背叛了大明。

其實並沒有。

這封國書,的確是王復親手撰寫,由大明使者陳循轉遞送朝廷,其內容卻不是王復本人的意思,而是來自於久未謀面的也先。

國書大抵是希望恢復朝貢關系,和大明建立更為密切和緊密的藩屬關系。

“這也先真的是太不要臉了!”朱祁鈺將國書交給了興安留存,為日後修史使用。

這封國書裏,也先希望大明冊封王復為康國公。

也先是大明的敬順王,這是當初大明皇帝稽戾王下的旨,在土木堡之戰後,大明和瓦剌成為了敵對關系,這封王自然是褫奪了。

可是這敬順王的金印,還在也先手裏。

這國書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這敬順王,他也先當定了,大明皇帝來了也不管用,除非把金印從他手裏奪去!

冊封王復為康國公,就是確定康國的基本格局,也先依舊是王,而康國公王復為臣。

也先的次子阿失帖木兒實在是太不爭氣了,以致於在瓦剌人之中也是威信全無。

但是阿失帖木兒不爭氣,可是阿失帖木兒能生孩子,現在權柄都在王復手中,但是日後阿失帖木兒的兒子若是爭氣的話,畢竟瓦剌的十二營團仍在,基本盤還在。

也先許以厚禮,只要大明皇帝肯冊封了王復為康國公,願意將輪台城拱手相贈。

之前康國的條件是助軍旅之費,將輪台城賣給大明,現在康國的條件是,封王復為康國公,將輪台城拱手相送。

朱祁鈺眉頭緊蹙的說道:“也先真的很聰明,除了在沖昏頭腦的時候,不太理智。”

京師之戰,也先要是經營山外九州,先拔了大同、宣府兩座重鎮,再徐徐圖之,大明和瓦剌就會陷入長久的拉鋸之中。

而且歷史上的成吉思汗,就是用這種拉鋸戰,讓金國失去了一切。

也先從紫荊關入關,攻打京師,完全是一場軍事冒險,是被土木堡巨大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那這是封,還是不封呢?襄王殿下不敢決議。”興安低聲問道。

朱祁鈺負手而立問道:“王復的意思呢?”

興安趕忙回答道:“王復沒有意思。”

“他沒有通過墩台遠侯夜不收送消息回來。”興安趕忙補充的說道。

朱祁鈺臉上露出了笑意說道:“他不送消息回來就是最好的消息啊,若是咱是王復,咱真的打定了主意在撒馬爾罕當康國公,自然是寫一封信回來,索這個爵位了。”

“至少在王復心裏,他還是大明的臣子。”

一切皆依聖意而決,就是王復不通過墩台遠侯送消息回來,所表達的意思。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王復也臥底了這麽久,瓦剌人也不都是蠢貨,怕是已經有人猜到了王復的身份,讓文淵閣擬旨恩封吧。”

吐魯番汗國可汗也密力火者,也就是夏知義和大明邊軍配合,正在對哈密國蠶食,一道聖旨,能少死點大明的將士,朱祁鈺是很願意給出這道恩封聖旨的。

而且王復有可能暴露,大明早日為他站台,他也多幾分安全。

大明的鴿路已經極為成熟,朱祁鈺的旨意第二天就到了京師,而後恩封的詔書就順著官道驛路,送往了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