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滋生人丁,永不加賦

盧忠作為緹騎,特務頭子,自然是對這次勢要豪右的狗急跳墻,有一定的預期,陛下能派出人去保護於謙,證明問題不大。

事實也是如此。

大明對嶺南四大家的抄家速度極快,群龍無首,老巢都被一窩端了,一些個不知天命,認不清楚形勢的人,選擇破釜沉舟,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一頭撞在了鐵板上。

這幾日廣州府的天氣不大好,陰雨綿綿,而緹騎們自然不會因為下雨停止辦案,十多日時間,一到夜裏,廣州府的街道上,都是馬蹄陣陣,一般都是案情有了新的進展,又有了新的案犯落網。

在天氣放晴之後,馬蹄聲消失不見,廣州府的百姓忽然發現,廣州府內外正在拆除坊墻,這引得百姓們嘖嘖稱奇。

這自然是來自陛下的決定。

景泰九年六月末,大明皇帝的聖旨:

下令廣州府拆除坊墻,僅僅留下坊門作為樓牌,坊改為了街巷,並且下旨允許自設店鋪門面,每家門前五步可搭設攤位,五步外植行道樹,用於區分馬車和行人。

依街分片建望樓,專人瞭望以備火警、匪警等,更夫、火夫、衙役等駐紮望樓。

宵禁時間減少,自子時起,至辰時止。

開放早市、晚市和夜市,允許走街串巷,允許沿街設置瓦舍、茶館、酒樓、糧、布等雜貨店鋪,空曠處百藝可搭台拉場獻藝討賞等。

坊郭制在廣州府正在消失,在得到了充足的經驗之後,除軍鎮外,大明其他的城池的坊墻,也會逐步取消。

坊郭制的初期是防止有人犯夜,就是趁著夜色犯罪,但是隨著時代的推移,坊郭制逐漸成為了藏汙納垢,小人私設關卡吃拿要所在,反而助長了灰黑產業,那麽拆除坊墻就變的很有必要了。

大明皇帝來到了廣州府,廣州府的局勢正在悄然變化著,這不是潤物細無聲的變化,而是翻天覆地的耳目一新。

城池之外的鄉野,開始出現了許多的農莊,這些農莊多了許多奔走四方、天子門生的掌令官,而城內,過去那些為虎作倀、助紂為孽的衙蠹,也被清理一空,有官身的衙役駐紮在望樓之內。

城鄉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四處都是在建的工地,這其中位於南塘的幾個官廠,吸引了無數失地無業的遊墜之民前往。

“反了!反了天了!他們居然敢收這麽多的錢!一間一架年就要二兩銀!這是兩百斤豬肉的價格!兩頭豬才二兩銀子!”

“這都是朝廷的錢,朕的錢,全都是賊!”朱祁鈺看著手裏的賬目,十分憤怒的對著興安說道。

因為沒有坊郭戶十等分、鄉村戶五等分的戶籍制度,導致大明根本沒辦法直接收屋稅號銀,但是朝廷不收,不代表這些坐寇不收,這梁陳潘盧四家,每年光是屋稅號銀,就能收五十萬之多。

正統年間,正賦裏折銀的也就一百三十萬兩白銀而已!

可是僅僅憑借著屋稅號銀,四大家在廣州一年就能收五十萬兩金花銀。

朱祁鈺當然明白,這就是直接稅和間接稅的差別。

“咱大明要是能弄好這戶制,就是收屋稅號銀,這一年也能有個過千萬兩歲收了吧。”朱祁鈺摸著下巴,思考著收屋稅號銀的可能性。

興安不住的點頭說道:“何止啊,這僅僅廣州一地,這百萬之眾的城池,每個都能收個五十萬兩,三十四個百萬城池,能收一千七百萬兩白銀。”

朱祁鈺不得不感慨的說道:“兩宋有錢是對的,他朝廷能窮才怪呢,可惜大明不能這麽幹啊。”

“兩宋為何能收這個錢?”

“因為兩宋不設田制,不抑兼並,不僅如此,兩宋朝廷還販賣官田,這就導致了兩宋出現了難以想象的失地農民。”

“這些農民只能進城當牛做馬求口飯吃,但是也有富裕起來的,這兩宋能這麽收屋稅號銀,是因為即便是把人收跑了,這城裏有的是人買。”

“大明沒法這麽收。”

坐寇收錢也不是全無成本,這滿城不事生產的坐寇,吃喝拉撒都是一大筆的開銷,而且還要上供,這府裏的衙役也要打點關系,這衙門裏的方方面面都得打點好了,才算得上手眼通天,但是你要去打點關系,你總要有門路不是?這就得給勢要豪右們都得送一份。

這四大家分這五十萬兩,其實真得不算多了。

朝廷真的要收這筆錢,就得養這麽多的人,真的能到太倉的又能有多少?

其實也不是什麽劃算的買賣,不如把坊墻拆了,朝廷不收,坐寇也別想收。

“陛下英明。”興安也想提醒陛下,收屋稅號銀,是真正的與民爭利,是殘酷的朘剝,尤其是在大明這種科層制官僚體系下,這加稅最後都要攤到老百姓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