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李代桃僵,鳩占鵲巢

整個康國上下,都稱呼王復為康國公,這是一種尊敬,連公文裏都在避諱王復的姓名,用康國公去代稱。

還叫王復為王禦史的,大約只有大明的使臣陳循了。

陳循拄著拐杖來到了王復面前,上下打量了下,坐下後,低聲說道:“陛下飛鴿傳書,詢問王禦史近況。”

陳循的表情略微有些復雜,他對王復的觀感更加復雜,他知道權力的味道有多麽的誘人,雖然陳循已經知道了王復夜不收的身份,可是如何保證王復在康國坐穩王位之後,仍然忠誠大明?

什麽是權力?

權力是一種極其珍貴的、人人追逐的資源。

權力存在於每一個人、和每一種關系中,它是在彼此需要的人之間傳播的一種資源。

人們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追逐著權力,因為掌握權力的人,就能夠控制別人的命運。

權力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得到受人尊敬的地位,獲得更多的擁戴後,獲得更大的權力。

有了殺生之權,就嗜殺無忌;

有了行政之權,就作威作福;

有了度支之權,就為私斂財;

甚至有一點小小的權力,縣衙的差役、收稅的小吏、官員的隨從,都可以耀武揚威。

這就是權力的吸引力。

陳循見過一個知縣事的‘家人’,這個家人住的坊市,非富即貴,但是這縣令的家人,是仰著臉用鼻孔看人而穿皂衣高帽的唯一的人。

穿皂衣高帽的大抵都是下吏,本身沒有多少權力讓人摧眉折腰,可是這位家人,就是可以用鼻孔去看人。

一群穿儒袍的名人雅士,都對這位家人點頭哈腰,但凡是詩會雅集,都要請這位家人,若是這位家人肯賞臉前來,那便是與有榮焉,並沒有人覺得不妥,因為這條狗的主人是知縣事。

在城裏如此,在鄉野之內,也是如此。

陳循巡撫地方時候,也見過村裏的惡棍充當村裏的裏長,為禍十裏八鄉,作威作福,無人可以處置,這些惡棍假以時日,就會搖身一變,成為鄉賢,找兩個讀書人寫兩本家譜,弄點家訓,門前牌額上寫幾個守善崇信的大字,就成為大善人,‘造福’一方。

這就是權力附帶的好處。

王復這不是一個村裏的裏長,更不是縣令的家人,他是四十個浙江大小康國地面,公認的王。

“讓陛下擔憂,是臣之過錯,今日休宴,我便寫疏請罪。”王復聽聞陛下飛鴿傳書也是愣了下神,才趕忙說道。

陳循猶豫了下說道:“身懷利器,則殺心自起,要殺人,沒有比王禦史更方便,烏軍在手,軍權在握,眾人敬仰,億兆擁戴,想殺誰,甚至不用明說,只需一個眼神足矣。”

殺人可以立威,這是千年來屢試不爽的辦法。

王復倒是笑著說道:“老師父這番話說的是撒馬爾罕的京觀嗎?暴戾是暴戾了些,不過死的又不是大明人,我不在乎,死絕了就遷民過來,大明什麽都少,唯獨人多。”

陳循聽聞此番高論,沉默許久,才開口說道:“死的不是大明人,唉,老了,老了,年輕人真的是氣盛啊。”

陳循本來想站在過來人的角度,勸王復修仁德,但是王復一句話,死的不是大明人,反而說服了陳循。

大明的衛道士們,總是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指點點,可是很多事,必然有人要成為代價,不讓外番蠻夷們成為代價,難道讓大明普通百姓成為代價?

“陳學士說笑了。”王復笑著回答道,相比較陳循,王復真的太年輕了。

陳循的告誡其實是好意,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殺人者,人恒殺之,陳循是怕王復出事才提醒一下。

王復在大宴結束之後,就寫了一封很長的奏疏,交給了墩台遠侯,送回了大明。

朱祁鈺收到了王復的奏疏已經是兩個月後,也就是八月份的中旬,當然王復安全的消息,早在一個月前,就送回了大明。

朱祁鈺此時正在看最新翻譯好的《論世界帝國》,皇帝要的書,自然是用最快的時間翻譯,而另外一邊則是拉丁文原本,朱祁鈺可以無障礙的閱讀。

在翻譯本中,有很多涉及皇權的內容被刪減優化。

《神曲》的作者但丁寫的這本政治哲學著作,是用拉丁文寫的,作為意大利人,但丁並沒有用意大利俗語寫作,是為了流傳需要。

但丁會也用意大利俗語寫作,因為他有一本專門寫俗語的《論俗語》和用意大利俗語寫成的《筵席》。

《論世界帝國》中第一卷的主旨思想為:人類需要統一與和平,為了世界共同利益,有必要建立一統天下的世界帝國;

第二卷的主旨是這個世界帝國的載體應當是最高貴的羅馬人,這也是泰西的一種共同認知,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宣稱是羅馬正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