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就像是貓爪子在心裏撓一樣

李文畢恭畢敬的說道:“臣一直隨身帶著一枚,時時警醒。”

李文說完就從上衽拿出了一塊紅布包好的頭功牌,給陛下看了看,而後有怕被人搶了去似的,小心的收好放了回去。

朱祁鈺差點看笑了,這裏是大明講武堂聚賢閣,他堂堂大明皇帝,還能搶你牌子?

這是他上次的!

李文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這是他當初在陜西行都司抓到了探子之後,獲得第一塊頭功牌,對他有不一樣的意義。

當時李文還覺得陛下搞這一套功賞牌,就是徒有其表,誰會在乎這麽一塊金銀銅制成的牌子?

以勢要豪右的家底,這些彩幣性質的牌子,那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後來李文慢慢發現,這頭功牌放在身上,他能避煞。

封疆大吏,戍邊大將手下怎麽沒幾條人命?隨著年歲增大,可能是對死亡的恐懼,讓李文偶爾會做夢,夢到那些被自己殺掉的敵人,追魂索命,這種噩夢困擾了李文很久。

後來李文拿到了頭功牌後,他就驚訝的發現,再也沒有做過這種惡鬼索命的噩夢。

稍微想想,畢竟陛下是真武大帝轉世,賜下的法器有鎮定心神的作用,這不是很合理的事兒嗎?

李文之後就一直保管的很好,貼身帶著。

李文其實清楚,那些噩夢就是心病,多少人信佛信道信回回信景教,其實信來信去,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這功賞牌戴在身上,就是心安,他知道了自己為了什麽而戰,解開了這個心結。

後來李文逐漸發現了功賞牌的珍貴,朝堂中明公們,有奇功牌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有頭功牌的也是不過三位數,這是身份的象征。

現在,李文發現,這功賞牌不僅僅可以避煞,不僅僅是身份,還是保命之物,原來拿牌子,真的可以在陛下這裏抵命。

“那就好,放好了,日後子孫不孝了,多少還能賣點錢。”朱祁鈺笑著解釋道:“畢竟是禦賜之物,在民間多少還有點價值的。”

“陛下……臣不敢。”李文趕忙俯首說道。

功賞牌在景泰年間還有點用,到了日後呢?

陛下龍馭上賓之後,這些功賞牌的擁有者,會不會成為新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被新皇帝以為是居功自傲,臣子毫無恭順之心,以功掣肘皇權?

這些功賞牌見證了一段歷史之後,會慢慢沉澱在歷史的長河裏,靜靜的訴說著那段崢嶸歲月。

或許某個不肖子孫,真的會拿去變賣。

李文和陛下講了一些陜西行都司的見聞,那條河西走廊,是大明西北之地的要塞,嘉峪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聊著聊著,朱祁鈺發現自己和李文的一切認知上的不同。

朱祁鈺看來,西域那必然是大明的四方之地,但是李文卻不這麽認為。

在李文看來,西域地面就是一片狼藉,土地貧瘠人丁不興,既無沃野也無良田,大明占據了嘉峪關,可西北無恙,添了那麽大一塊地,縱深是有了,可是防守上,也增加了許多許多的壓力。

李文這種觀點,在朝中,在大明並不是少數,甚至是多數。

朝中支持陜西行都司改甘肅,支持陛下重開西域,支持大明增加對西域地面的影響力,但是要將西域納入大明的四方之地,設立西域行都司的時候,朝中的反對聲音很大。

簡而言之,負資產。

西域不是河套,河套土地肥沃,再加上徐有貞治理了河套水利,河套已經成為了塞上明珠。

可是西域呢?

就是一百個徐有貞,那也搞不定西域的自然條件。

朱祁鈺和李文聊了很久,而後才讓李文離開前往官邸,在小時雍坊,李文的高陽伯府早已經收拾好了。

在李文走後,朱祁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思考那個內鬼到底是誰。

大明北伐是為了重開西域,和林盤踞著阿剌知院這麽一股勢力,大明就是拿到了西域也是守不住,阿剌知院順著杭愛山山麓到西域那是一路坦途,可以直接騷擾西域大部分的地區。

慈父斯大林的戰略眼光不談,但是經歷了二戰的蘇聯總參謀部的眼光,絕對不會錯。

“到底是誰給了阿剌知院這個膽子。”朱祁鈺不停的敲著桌子,盧忠和李永昌有了許多的進展,但是都是些若有若無的線索。

“陛下,夜不收的塘報,夜不收在和林探聽到了一些消息。”興安將一份塘報放在了桌上,這是錦衣衛剛剛送過來的。

大明的墩台遠侯仍然在活動,並沒有因為瓦剌西進而有任何的懈怠,和大明的軍備一樣,這都是大明北伐的底氣之一,甚至某種程度上,這些深入虜營探聽消息的墩台遠侯,比軍備更加重要,他們能夠帶來戰場上最重要的籌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