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緣,妙不可言

不能怪陳宗卿眼拙,實在是這個老老實實的李賓言,在平日裏,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有一點聖眷正隆的感覺。

你說你聖眷正隆,你得有證據。

平日裏李賓言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很普通、謹小慎微、勤勤懇懇的官員,三點一線,每日都在忙於公務,對手下的官員也都是禮貌有加,沒有一點囂張跋扈。

你一點都不囂張跋扈肆無忌憚,誰以為你背有依靠?

這李賓言和陛下私下裏的相處,陳宗卿當然沒見過,這次陳宗卿總算是見識到什麽叫聖眷正隆了。

陳宗卿徹底絕了四處拜訪的想法,不是要抱著李賓言這根大腿,因為李賓言這條大腿是抱不住的。

而是陳宗卿想明白了這路,不適合自己,老老實實當差,為陛下看顧好松江府的一草一木,像李賓言那樣,踏踏實實做人,這條路可能升的沒有那麽快,但是勝在穩健。

陳宗卿顯然是有做官天賦的,能在這轉瞬之間,想明白自己的正道在哪裏,李賓言顯然是沒有什麽當官天賦的,作為官員,嫉惡如仇是大忌。

但是李賓言的官階遠在陳宗卿之上。

另外一個回京的是三皇子朱見浚的外公唐興,唐興回京後,帶著自己在海上的魚獲,看望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到泰安宮朝見天子。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唐興略微拘謹的行禮,和往日裏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

按理說他無官一身輕,不視事兒,應該輕松許多,為何忽然拘謹?

“免禮,朕聽說今參局給唐國丈添了個兒子?”朱祁鈺示意唐興坐下說話便是,都是自家親戚,不用客氣。

唐興當然要客氣,稽戾王還是陛下親哥,那鄭王還是陛下的二叔,這不說沒也沒了嗎?

在陛下這裏,自家親戚,大抵是對大明有益的親戚才算是親戚。

唐興聽聞,耳邊嗡的一陣響,到底陛下還是知道了,他腦門上噌的一下滿是汗,他趕忙說道:“是,還以為她已不能生育,這沒成想,居然還有所出,要養在京師。”

“這孩子留在京師也好,若是短缺了什麽,就到泰安宮支取,孩子是咱大明的孩子,就算是咱大明的人了。”

“唐指揮的娃,得姓唐。”朱祁鈺先給這孩子定了個性,大明人。

無論孩子母親是誰,這是唐興的娃,就必須得姓唐。

唐興是三皇子外公,是大明的皇親國戚,按理來說,這個倭國女子所出的孩子,應當溺亡才對,到時候史書上,簡單一筆夭折或者幹脆不錄便是。

唐興本就是如此打算的,左右他在外面漂泊,無人注意,到時候也沒人閑的沒事,記他這麽一筆。

朱祁鈺並非在節外生枝,馬上唐興就要帶著大明的船只進行第一次環球航行,他的名字注定青史留名,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親眷都會寫在史書之中。

那今參局給唐興生的這個孩子,就必須要有個定性。

朱祁鈺並沒有讓唐興為難,直接欽定為大明人。

鄭成功的母親是倭女田川氏,因為這個事兒,被大明隆武帝賜姓的國姓爺鄭成功在後世論起,總要說到這樁公案。

今參局在倭國是禦令,是銀閣寺的話事人,是室町幕府的頂梁柱,在今參局主動離開了銀閣寺之後,足利義政什麽東西,立刻就露了出來。

這也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倭銀入明的大計。

朱祁鈺不想讓唐興為難,孩子出生本身是個喜事,結果在唐興這裏,變成了滿腦門官司的悲劇。

唐興除了一個唐雲燕之外,完全是孤家寡人,當初朱祁鈺準許唐興另娶今參局,其實就是希望有人拴住他,結果非但沒拴住,本來自由的只有唐興,現在變成了兩個人一起自由。

打今兒起,變成三口之家了,那個拼湊的家,算是有了家的樣子。

“謝陛下隆恩。”唐興萬萬沒料到,這面聖第一句,就解決了讓他頗為頭疼的事兒。

至於陛下和這孩子同輩,如何稱呼的問題。

這唐興也只是嬪妃的父親,又不是皇後的父親,連國丈二字,也不過是尊稱,今參局見面也要下跪,朱祁鈺也只是以禦令二字相稱。

不好稱呼,直接就不稱呼便是。

“這馬上要出海了,唐指揮,到了海上,萬萬不可逞強,這次不行,下次再渡海便是。”朱祁鈺對唐興叮囑著。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十次,這海總是要渡的,渡了海,大明這個坎兒就算是過了,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

大明官船官貿和唐興的環球航行並不沖突,唐興的船隊將會在忽魯謨斯脫離官船官貿,向西而去。

朱祁鈺和唐興聊了許久,主要還是官船官貿,環球航行的議題,而且還有一些商路探索,以及探尋適合港口的位置,沿途都要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