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王復對阿剌知院的預料並不是在胡言亂語。

草原人,王復非常了解。

對於草原部族而言,在利益分配不均的時候,選擇兵戎相見,幾乎是一件必然的事兒。

如果看胡元的歷史,區區百年,結果換了整整十一個皇帝,而忽必烈本人,就占據了三十一年之久,而剩下的六十多年,換了十個。

這等離譜的更換速度,和草原的文化,有很大的關系,這種背叛和背刺,是草原上的常態。

相反,像王復這樣和也先已經鬧到了如此地步,但是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可以說是少數中的少數了。

“有個好消息,從輪台城到撒馬爾罕的鴿路已經通了。”王越頗為興奮的說道:“日後,從大明傳來消息,或者從撒馬爾罕傳回去消息,就不用再等半年之久了。”

王復滿是笑意的說道:“好消息,哪天官道驛路能修到撒馬爾罕,這康國才真真正正的成為大明的附庸。”

官道驛路所及之地,皆為漢土。

“你怎麽不說是馳道呢?”王越調笑了一句。

官道驛路從輪台修到撒馬爾罕,那不知道要多久了,王復和王越只是一個殷切的期盼,期盼那一天早日實現。

王復和王越在盡力遮掩著阿剌知院把兒子送到撒馬爾罕的消息,但是還是被瓦剌諸部的台吉們給知曉了,一場緊鑼密鼓的刺殺開始醞釀。

要殺了一個人多麽簡單?

只需要一杯毒茶,只需要一把不過二兩重的匕首,只需要一個意外的小傷口,生命太過於脆弱了,脆弱到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被一視同仁。

要保護一個人有多難?

阿剌知院的兩個兒子從和林趕到撒馬爾罕的過程中,大明的夜不收們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們安全送達了撒馬爾罕。

廢了很多的力氣,並沒有死人。

沒錯,王復和王越對夜不收們下令也是力有未逮,便可脫離。

對於王復和王越而言,他們有太多的辦法阻止阿剌知院西進了,無論是用哪種方法,阿剌知院的埋骨之地是和林,也只能是和林。

幸好,阿剌知院的兩個兒子順利抵達了撒馬爾罕。

伯顏帖木兒、和碩特、阿史那合霍等一眾軍頭等齊聚康宮咨政大院,他們靜靜的等待著王復出現。

“阿剌知院是叛徒,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西進,更不能來撒馬爾罕。”伯顏帖木兒首先表態,作為也先的親弟弟,作為瓦剌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叛徒西進。

“那你們不讓阿剌知院西進,為何要襲殺他的兩個送信的兒子呢?若是這兩個兒子死掉了,康國公就是不想做些什麽,也要做些什麽了。”阿史那合霍作為王復的老丈人,自然要支持自己的女婿。

伯顏帖木兒、和碩安排了刺殺,結果連人都沒找到,在草原上被夜不收們設了個聲東擊西的套兒,伯顏帖木兒的人,便找不到這兩個信使了。

和碩有些不滿的說道:“現在人已經到了,便不能下手了。”

王復在和碩說話的時候,便走了出來,還拉著自己的孩子王永貞,他將王永貞交給了阿史那儀,才坐到了首位上,笑著說道:“和碩萬戶能這麽想,也不枉費我們在撒馬爾罕這麽些年的經營。”

“怎麽想?”和碩疑惑的問道。

“人已經到了,便不能下手了。”王復重復了一遍,語氣頗為鄭重。

連和碩這等萬戶都知道守規矩了,這不是最大的成果又是什麽?

“那肯定不能了,人都到了,這不入城,大家都可以當不知道,這入了城,那自然不能當不知道了,這我還是懂的。”和碩愣了愣,隨即解釋了一番。

“和伯顏台吉的想法一樣,我也不想讓阿剌知院來撒馬爾罕。”王復頗為確信的說道:“阿剌知院性孤高偏激,若是到了撒馬爾罕,指不定把這撒馬爾罕這鍋渾水,攪合成什麽模樣。”

“不如不來。”

此時的王復和也先之間,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老邁的也先一命嗚呼,康國歸康國公所有,若是阿剌知院來到了撒馬爾罕,反而是攪的不得安寧。

阿剌知院來到了撒馬爾罕,就會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平衡一旦被打破,康國的局面何去何從,便不可知了。

“眼下阿剌知院的兩個兒子已經到了撒馬爾罕,該如何是好?”伯顏帖木兒愣愣的問道。

王復看著伯顏帖木兒笑著說道:“晾著。”

“晾著?”伯顏帖木兒一臉疑惑。

王復頗為隨意的說道:“當我們不想做某件事的時候,就可以拿到咨政大院裏去讓咨政大臣們各抒己見,在經過了長時間的表達意見之後,幹預這件事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我們只能表示可惜和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