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咖啡廳在一處商圈的首層。

簡微推門。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她走過去, “裴總。”

裴釗擡頭,見她戴著帽子墨鏡,穿著最普通的T恤, 清爽簡單卻難掩姿色。

他語氣溫和道, “坐吧。”

往吧台擡手, 服務生端著飲品過來,彎腰放到簡微跟前,“小姐請慢用。”

“我記得你喜歡甜味, 就給你點了杯拿鐵。”

裴釗的長相屬於溫潤和善那一掛,薄唇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平易近人。

可是他怎麽知道她喜歡甜味?

眉梢輕蹙一瞬,心底升起警惕,她摘下墨鏡,語氣疏離,“謝謝。”

也沒動那杯東西。

裴釗不甚在意一笑,轉頭看向窗外,周六的上午, 廣場人很多。

“對這個地方眼熟嗎?”

“我第一次來。”

“以前這裏是個小公園,對面的河水也是一片渾濁的, 可沒有現在這樣漂亮。”

簡微不以為意, “裴總約我出來,是為了聊城市改造的?”

裴釗眸色微變, 收回眼,“你真的不記得這個地方?”

簡微皺眉。

裴釗又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兒嗎?”

簡微想了下, “兩家家宴。”

“不, ”

“是在這裏。”

簡微一愣, “……什麽?”

“在這裏,你幫了我。”他彎起唇角,明明那是一件對他來說不算太好的往事,可他看起來卻心情不錯。

裴釗指了指她耳朵的方向,“還記得你耳後那個傷疤是怎麽來的嗎?”

簡微神色一變,垂眸,伸手碰了碰耳後。

她當然記得,雖然早已痊愈,但那種痛感回憶起來,仍舊令她心底一顫。

那是被院長趕出來賣花的尋常一日,在一個小公園裏,她看到幾個流裏流氣的混混在向一個長得白凈的男孩索要保護費。

男孩不給,便被那幾人推倒地上狠踹。

混混注意到圍觀的她,渾身的窮酸樣,打劫都嫌臟,隨即發出嘲笑的警告,小屁孩看什麽看,滾開。

她嚇得發抖,抱緊懷裏的玫瑰往外跑。

不一會兒,小公園的保安就趕了過來。

場面開始變得混亂,那幾個混混看到保安身後的她,立刻明白過來。

推搡間她被抓住,手裏的玫瑰花被搶了過去又狠狠打回她腦袋上。

花瓣落了滿頭,玫瑰梗上的硬刺生生從她耳後剜走一塊皮肉。

院長將她從派出所領回去以後,罵罵咧咧怪她多管閑事,只肯簡單地給她倒了點雲南白藥,貼上創可貼就完事。

她並未後悔做了那件事,即便身處泥濘活得艱難,內心仍舊在告訴自己,不可以袖手旁觀。

但從那天之後,早上醒來枕頭上總有血跡,傷疤一直不好,她只得趴著睡了半個月。

痊愈後就留下了一個難看的疤痕,好在有頭發擋著,漸漸地她便忘了。

思緒轉圜,簡微擡眸,不動聲色看向裴釗,“僅憑一個傷疤你就斷定那個小女孩是我?”

“當然不,為了求證,我派人去查了你。”

他說得坦率,見簡微臉色變沉,立刻又道,“關於這一點,我向你道歉。”

還真是滴水不漏。

裴釗直截了當道,“我今天約你出來,是為表當年的謝意,我想幫你。”

簡微不解地看向他,“幫我什麽?”

“幫你父親勝訴,或者——”

他一頓,隱在溫潤表象下的精銳眸光掃過她的臉上,“幫你離開瑾舟。”

簡微直視著他,面無表情地說,“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想離開他?”

“很簡單,你不喜歡他。”

裴釗觀察著她的神情,篤定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

簡微抿著唇,面上無波無瀾,示意他繼續說。

“其實據我所知,許言雋手裏已經掌握了可以幫你父親自證清白的證據,但他卻一直都沒有通知你,對吧。”

簡微眼中閃過一抹意外,蹙眉沉默下來。

“他不告訴你,是受了誰的指示,我想你應該清楚。”

裴釗漫不經心地轉了轉腕骨的表帶,聲音清亮自信,“至於如何幫你脫身,那更是簡單,秦家老爺子最不喜歡小輩沾染紈絝子弟的惡劣風氣,我只要讓人遞話過去,說你並非自願,老爺子自然會讓瑾舟松手。”

他說完,見簡微依舊沉默不語,他也不催促,端起咖啡杯抿了口,閑適地望著窗外。

思考片刻,簡微輕擡眼皮,“那你應該也知道,如果我的父親無事,裴言的父親就不會安然無恙,他是你二叔,你為什麽反而幫著我一個外人?”

裴釗眉梢一頓,雲淡風輕地開口,“因為當年在小公園發生的事,其實是我二叔叫人給我的教訓,他想讓我變成膽小怕事,畏畏縮縮的性格,從此難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