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眸中盛起的怒被黯然淹沒, 秦瑾舟難以置信地怔住了。

大少爺順風順水二十幾載,別說傷了,就連挨揍都不曾有, 畢竟是老爺子親自養大, 矜貴的誰也不敢多碰。

誰料如今竟當頭承了一個巴掌。

簡微手小小個的, 即便眼下脾性上來,打出的力氣也並不大。

秦瑾舟皮肉上絲毫不覺痛,可就是那心口, 跟被刀剜了個口子似得密密麻麻地發著疼。

簡微自己也呆滯住了。

視線盯著那道往外冒血珠的紅痕,她眼裏劃過一抹愧,想伸手去撫摸,幾次輕擡手臂,對上他冷冰冰的視線,又默默地縮了回去。

彼此都沒說話,氣氛安靜得猶如疾風驟雨前的壓抑和沉悶。

簡微緩緩低下了頭,默默地將半掛在自己肩上的浴袍穿好,系好帶子,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轉過身背對著秦瑾舟,擰開了門把手。

浴袍的長衣擺從秦瑾舟的掌心劃過。

只要他稍稍一收緊, 就能止住她的步伐。

但他卻沉了眸光, 沒有任何動作。

*

簡微出去的時間有點久,陶桃從池子裏上來, 穿上浴袍剛要去找人。

簡微回來了,但情緒卻不太對勁。

“微微,你眼睛怎麽紅啦?”

其實從更衣室出來後她就一直在極力壓制了, 但現在這些情緒都是秦瑾舟給的, 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可太難。

她擡手掩飾性地擦了擦眼圈, 隨後扯了個漏洞百出的借口,“可能是剛才池水太熱熏著了……”

不等陶桃應話,她又開口道:“我有點想喝酒,可以陪我嗎?”

聲音有點兒輕弱。

“可,可以啊。”陶桃愣怔一瞬,但就是再呆她現在也看出不對勁了。

而且微微要喝酒就是她情緒不對勁的信號。

陶桃立刻一臉緊張地握住她手臂,“微寶你老實說,是不是受委屈了?”

“沒有,”

簡微緩慢地搖頭,在她關切的目光中,最終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輕擡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啞然開口:“我就是這裏有點兒,喘不過氣的悶……”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明明這一趟是來解開誤會的,矛盾和不快反而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得都快把她整個人都埋進去了。

她一向要求自己心事不過夜,矛盾也要當天解。

可為什麽一碰上秦瑾舟,這條鐵律就沒法實施了。

“沒關系,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陪你喝,咱們今晚一醉到底!!”

陶桃緊緊攬著她肩寬慰道。

兩人在酒區定了各式各樣的酒。

紅的白的,果酒,連簡微一向不愛喝的啤酒都叫了半打,讓服務生送到房間。

電梯門開了,兩人手挽著手走出去,來到房門口,一看門把手上多了個袋子。

陶桃取下袋子往裏看了眼,一臉詫異,“好像是件新衣服,微微,這是誰放的呀?”

簡微盯著袋子上面的LOGO出神。

山海園的衣帽間裏,她有一大半的衣服都出自這個高奢品牌。

是誰放的已經毋庸置疑。

簡微說,“入住度假村的歡迎禮物,你拿著吧。”

陶桃意外,“還有這種好事?可我怎麽記得這個牌子挺貴的啊。”

簡微拿出房卡開門,語氣不變,“不貴。”

“這樣嗎……那估計是我記錯了吧。”

陶桃不愛買奢牌,簡微這樣說她就信了,心安理得地把衣服收了進去。

*

宋時硯是在溫泉館二樓的清吧找到的人。

他走過去,正要開口,驟然一瞧大少爺脖頸那條長至下頜的抓痕,他頓時樂了,“哦豁,什麽情況?”

他拉開旁邊高腳椅坐下,對吧台服務生要了杯馬天尼,辛辣沁爽的刺激感在舌尖打了個轉,男人薄唇綻放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笑,“怎麽傷在那個位置,難道是哪兒竄出的小貓跑你身上撓的?”

他往四下看,沒見著人,更樂了,“小貓還肇事逃逸了?”

秦瑾舟修長的指尖夾著根煙,自從身邊多了個簡微後,他已經很少抽煙,因為她不喜歡聞煙味。

氤氳白霧漂浮遮面,秦瑾舟眯了眯眼,嫌棄萬分地睨了眼宋時硯,“喝你的酒,少說話。”

“這樣的熱鬧平時不可多見,我樂呵你兩句怎麽了。”

宋時硯手搭上他肩,“要我說啊,人小姑娘畢竟年紀小,心性不定,玩兒可以,但當真起來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其實仔細想想,鐘苒那種明事理又不越界的,處起來反而更自在。”

“喜歡又不能當飯吃,是吧?”

秦瑾舟將整支點燃卻未抽一口的煙摁滅丟進煙灰缸裏,仰頭喝了口酒,冰涼液體入喉,煩悶情緒卻不曾消散半分。

他語氣涼涼開腔:“勸你話別說太滿,小心遭打臉。”

宋時硯不信這套,他雙手一攤,“反正我還年輕,你情我願的玩兒總好過你們這打打殺殺的陣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