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2頁)

一聽這三個字,紀榛便痛心入骨,他從前有多麽愛慕沈雁清,如今就有多痛不可忍。

父親之死、兄長下獄、紀家傾倒、太子被廢,沈雁清在其中又充當了怎樣的角色?

“紀決哥為了讓你不受牽連,不惜將你摘出紀家,他唯一心願便是讓你遠離這詭詐的京都,你真要辜負他一番苦心?”

蔣蘊玉重重道:“紀榛,你不要讓我冒死暗中回京成為一個笑話。”

紀榛雙眸閃動,凝視著切齒的蔣蘊玉,哀思如潮。

他不該再對沈雁清有什麽奢望,更不該斷絕兄長煞費苦心給他留的後路。

見紀榛仍躊躇不定,蔣蘊玉又沉聲,“待出了京都,我修書一封到蔣家,讓父親設法進天牢與紀決哥會面,其余的,我們再從長計議。”

紀榛聞言用力地咬了咬牙,終是下定決心,“好,我跟你走。”

蔣蘊玉鳳眸裏湧上欣喜,似是怕紀榛反悔,一把將紀榛拉到菩薩像前,道:“你對著觀音娘娘再說一遍。”

為了打消自己所有可能退縮的念頭,紀榛擡起五指,起誓一般,“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願隨蔣蘊玉前往漠北,永世.....”他闔眼,“再不回京。”

斬情意、斷前塵。

緣盡今宵。

他再不敢瀆神。

“大人,少夫人的畫像已連夜分發給派出去的人手。校尉大人亦對出入城門的百姓一一對比才放行,想必不多時就能找到少夫人。”

天光微亮,沈雁清派出去的人手尋了整整一夜,卻並未找到紀榛。

紀榛棄馬而去,馬跡在鬧市就斷了,護衛廢了好些心思順藤摸瓜才尋到破廟,卻不見紀榛蹤影。此後幾個時辰,紀榛更是銷聲匿跡,竟是半點兒蹤跡都再捕捉不到。

沈雁清頷首,示意回報的屬下接著往下說,腕間的筆鋒不停,落筆卻不再是“靜”字,而是密密麻麻的“榛”字。

“屬下在破廟裏發現了不屬於少夫人的鞋印,根據鞋印的長寬推測,是個身材高挑的男子。且此人極為善於反勘察,離開前將其余的痕跡都抹得幹幹凈凈,就是不知為何故意留下這串腳印讓人發現.....”

“榛”字最後一筆停頓太久,暈開了一圈墨水。裕和給匯報之人使眼色,可那人仍顧著往下說;“屬下以為,少夫人現在應當和那名男子同行。”

沈雁清擡起眼,黑瞳裏蘊藏著風雨,他琢磨著下屬的話,緩慢道:“故意留下腳印?”

下屬抱拳,“是。”

“加派人手封鎖京都周圍的山林,凡過路者皆對畫像。”沈雁清將小毫隨意擱置在硯台上,“少夫人的貼身侍從找著了?”

裕和回:“就在外頭候著。”

“帶進來。”

於是五花大綁的吉安被壓進了沈雁清的書房裏。

紀榛一策馬離開他就在京城一家客棧躲起來了,卻沒想到昨夜就被逮住,直押到了沈府。

吉安是個忠仆,一進內就道:“沈大人,你殺了小的吧,小的絕不會泄露公子的去向。”

沈雁清揮手讓其余人出去,只留下裕和。

他從容不迫地走到吉安面前,輕聲說:“你是紀榛的侍從,我不會殺你,我亦無需問你紀榛往何處去。”

吉安困惑地看著沈雁清。

“蔣蘊玉回京了?”

吉安愣住,滿臉詫異。沈雁清印證了猜測,眉目沉抑,接著道:“紀榛要隨他去漠北。”

已不是詢問,而是確定。

吉安見沈雁清已經知曉,瞪眼幹脆說:“我家公子跟小將軍兩小無猜,本就是金玉良緣,如今不過是順遂天意。沈大人,這四年你是怎樣對待公子的你心中清楚,你既不喜公子,就放他另覓佳偶,也算你欺瞞公子的補償,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裕和瞥見沈雁清晦暝的眼神,心中陡然一駭——他家大人這是動了殺心。他連忙阻止吉安再往下說,怒斥道:“少夫人對大人真心日月可鑒,你少在此挑撥離間,大人,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沈雁清唇瓣緊抿,片刻,吩咐下屬將吉安拖出去關進柴房。

裕和說:“大人,吉安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到底跟了少夫人多年,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沈雁清無言,走回案桌前拿起小毫,新的宣紙上又新添一個又一個的“榛”字。

裕和正想松一口氣,卻見自家大人似是忍無可忍,擡筆的手一頓,繼而冷著臉狠狠地將沾滿了墨的紫毫摔了出去,濺了一地墨花。

“傳我之令,不準給少夫人的隨從送吃食,少夫人什麽時候回府再給他松綁。”

裕和咽一口唾沫,噤聲不敢勸言。

作者有話說:

高傲的沈狀元從人後到人前的破防三連:指尖微顫、捏裂木盒、摔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