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頁)

紀榛松開雙臂,站直了,堅定地說:“哥哥,我要和你去寧州,吉安也同我們一道,我們三個人永遠不分開。”

他說著,很高興地笑了笑。

沈雁清終於回味今日紀榛為何在院裏有那樣璀璨的笑意,原來對方早就打定主意要隨紀決遠行,難怪方才跳馬也要趕來城門。

“紀榛。”沈雁清沉聲說,“不要胡鬧。”

紀榛站在兄長身旁,驟生膽氣,不禁反駁道:“在你眼中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可是沈雁清,你就沒有一點錯處嗎?”

他站在風雪中望著對方,凝咽,“我不懂官場的彎彎繞繞,我只知我兄長下獄流放,而你卻加官進爵.....”

他如何能棄愛護他的兄長不顧,繼續留在沈雁清身邊?

沈雁清喉結微動。

紀榛吸了吸鼻子,又誠摯地對兄長道:“你不用擔心我吃不了流放的苦,我現在和從前不同了,絕不會走幾步路就喊苦喊累的,也不會嚷著要你背我。”

他紅著眼,“你帶我走吧,哥哥。”

紀決憐愛地握了握紀榛的手,不置可否。

官差催促道:“沈大人。”

沈雁清微吸一口氣,大步上前去擒紀榛。

紀榛一嚇,往紀決身後躲,禦敵一般戒備地看著沈雁清。

紀決雙腳鎖了沉重的鐵鏈,動身不便,只是緊緊牽著紀榛的手,道:“容我和榛榛說兩句話。”

他回身,替紀榛整了整大氅,又正好衣領,音色溫潤,“好,我帶你走。但是路途漫漫,沒有大魚大肉,只有青菜饅頭果腹,你怕不怕?”

紀榛眼中有淚,搖頭,“我不怕。”

紀決又揉他的臉,“若是碰上惡劣氣候,烈日飛雪,狂風驟雨,你又怕不怕?”

紀榛再次堅決地搖頭,“我不怕。”

他心中欣喜兄長終於同意帶他離開,為表決心,又連聲說:“我什麽都不怕,哥哥信我.....”

話音方落,一計手刀劈在他的後頸上。

紀榛只覺一陣眩暈,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甚至未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響便軟軟地倒在了兄長的懷中。

失去意識前是兄長溫厚的眼神和一句隨風聲飄進他耳裏的,“可我怕。”

怕你酷暑熱,怕你隆冬寒,怕你衣不暖腹不飽,怕有流寇索命,怕有變故無數恐難安。

“榛榛,”紀決不舍地擁著懷中溫軀,無聲啟唇,“等我接你回家。”

昏迷的紀榛又交回了沈雁清手中。

紀決作揖道:“沈大人,莫要忘記在獄中承諾。”

獵獵風聲刮蕩著紀決的薄衣,沈雁清鄭重頷首,抱著紀榛目送其遠離。

錚錚的鐵鏈碰撞聲漸弱,大雪將清苦的竹影掩去。

自是浮生無話說,人間第一耽離別。

紀榛還未到沈府就醒了。

不同尋常的是,他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呆呆地抱著腿靠在軟墊上。

吉安被準許進車廂,可安慰的話磨破了嘴皮子,紀榛也不肯發出半點兒聲音,就只是盯著自己的鞋尖看。

“沈大人,”吉安擔心得嘴角撩泡,連帶著沈雁清都不怕了,“我家公子怕不是魘住了吧,都醒了這麽久怎麽還是不說話?”

沈雁清靜坐於側,目之所及就是紀榛凝滯的神情。

早間出發時還和吉安有說有笑,如今卻變成了沒有魂魄的木偶娃娃。

未能跟紀決去寧州對紀榛打擊便這樣大?

紀榛滿是怨恨的眼神揮之不去,沈雁清難忘那一瞬的悸惶,終究是道:“紀決不帶你走,自有他的考量。”

紀榛關著耳朵理都不理。

沈雁清不曾被這樣冷待過,“你非要如此,現在就追去.....”

他話還沒說完,紀榛手腳並爬就要離車。沈雁清眉心微微一跳,摁住他。

紀榛哽咽問:“不是你說的讓我追嗎?”

沈雁清沉住氣,先打發走了吉安,才說:“你跟著紀決只會壞事,你去做什麽?”

紀榛氣惱地推沈雁清,推不動,委屈地癱坐下來,“我哥哥從來不騙我,定是你威脅他,他才不帶我走的。”

沈雁清從不知紀榛如此難纏,莫須有的罪名也能推到他身上。他松開紀榛,“你若還想再見紀決,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京都,什麽都不要做。”

紀榛一怔,半信半疑,最終搖頭,“我不信你。”

沈雁清從袖口裏抽出一封信箋丟給紀榛,“自己看。”

紀榛打開信封,見到了兄長遒勁的字跡——榛榛,靜候佳音。

他鼻尖一酸,這才確信兄長有苦衷,不禁抱著信紙默默掉淚,又開心又難過地絮絮叨叨,“我就知道哥哥不會不要我.....”

沈雁清見狀問:“還追嗎?”

他珍惜地將信箋收好,搖頭,又蜷回了角落,一副不願再和沈雁清說話的模樣。

紀榛心甘情願隨蔣蘊玉去漠北、隨紀決去寧州,卻唯獨需要一個由頭才能將他留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