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紀榛巴不得離對方遠一些,快步前行,走出偏僻處,終於見到了宮娥腳步才慢下來。

他回頭望去,不見李暮洄的身影,狠狠地踹走路邊一顆石子泄憤。

可憤怒過後就是深深的無力,他揉了揉眼睛,恨自己一無是處,在面對仇敵時也只敢把氣撒在無辜的石頭上。

紀榛又拿腳尖輕輕地把被踹開的石子撥到一旁,嘟囔著:“小石頭,其實我跟你一樣.....”

石頭比他強,尚且有堅硬的外殼禦敵,他是軟骨頭,連反抗都那麽都軟弱無能。

紀榛一回到祈年殿就被眉目含霜的沈雁清逮住了。

官員不得私自離宴,沈雁清自打發現紀榛不見蹤影便暗中托內監去尋,等候的半個時辰有多,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既擔心是紈絝找紀榛麻煩,又唯恐紀榛亂跑沖撞了貴人,更憂懼紀榛會同上回一般一跑就是三兩天。

他等到按捺不住想告退,就見失魂落魄的紀榛出現在偏門。

沈雁清壓下不快,把人摁回原位,低聲問:“去何處了?”

紀榛才從李暮洄那裏受過一回驚嚇,現下又要面對沈雁清的詰問,難得的有了些脾性,從前的那些軟甲不自覺地冒了腦袋,“我想去何處就去何處,你.....”

觸及沈雁清冷厲的眼神,聲音減弱,剩余的話也咽在了喉嚨裏。

沈雁清摸到他冰冰涼的手,又見紀榛凍得眼睛鼻頭都是紅通通的一片,到底沒在外人面前盤問,只收緊了攥著紀榛的掌,眼神巡視到腰間,凝眉,“你的玉佩呢?”

紀榛不知是否該告知對方他遇著李暮洄一事,正是思索之際,沈雁清握著他的力度驟然一緊,捏得他生疼。

他順著沈雁清的視線望去,李暮洄亦從偏門進殿,腰間的紫玉在日光裏流光溢彩。

晨起沈雁清親手替紀榛系上的玉佩如今卻懸在另外一個男子的腰帶上。

沈雁清盯著紫玉,緩慢地將目光遊移到紀榛不安的眉眼間,五指握得骨節發白,紀榛的手亦被捏得沒有了血色。他喉結微動,平靜的語氣下暗流湧動,“你和三殿下一同出去的?”

紀榛指骨隱隱作痛,很是畏懼眼前的沈雁清,咬唇道:“只是偶然碰見了.....”

沈雁清眉心緊緊皺起,雙眸合閉,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強忍心中迸流。片刻,他才睜眼,狀若平常道:“先用膳。”

沈雁清不再問責,紀榛心中反而越發忐忑,低語,“沈雁清.....”

有同僚朝沈雁清敬酒,沈雁清掛上得體的笑容,略一揚手,將瓷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此後整個席間,沈雁清都不再和紀榛多說一言。

將近日暮,宮宴散席,三三兩兩的官員結伴離開。

紀榛跟在沈雁清身側,於出宮路上碰見和朝臣交談的李暮洄,停下行禮。

李暮洄只字不提與紀榛在承乾殿外之時,指尖卻有意無意地掠過腰間紫玉,笑說:“今日宴上沈卿的詠雪詩精妙絕倫,年後私塾裏的學子定口口吟誦。”

沈雁清不驕不躁,“殿下謬贊。”又看向道旁開得極好的一株紅梅,道,“寒梅數綻少顏色,霰雪滿眼常相迷。冬日出好景,雪固然有雪的好風光,但梅之堅韌才是世人所向。殿下,賞雪與賞梅只在一念之間,莫讓霧靄大雪迷了眼,忘卻寒梅從冬來。”

李暮洄撫玉的動作一凝。

紀榛聽得雲裏霧裏,茫然地望向不知道又在打什麽謎語的沈雁清,趁對方不注意偷偷地擡手摘了朵梅花握在手心。

沈雁清握住他的手,對李暮洄道:“殿下,臣先同夫人回府了。”

被沈雁清一碰,紀榛摘的梅花就掉在了地上,他有點不滿地抿了抿唇,當著李暮洄的面也不好蹲下去撿,只盯著落地的雪梅瞧。

李暮洄也看著紅梅,神色莫辨,在外人面前總是嗜笑的狐狸眼多了些寒冷,目送著沈雁清和紀榛的背影繞過梅林。

一到馬車旁,沈雁清就松開了紀榛率先進了車廂。

紀榛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得對方不悅,也氣沈雁清害他丟了摘的梅花,一言不發地坐到角落。沈家父母一進內就察覺二人氣氛不對勁,來時如此,去時更甚,皆無奈地搖頭。

回程路上靜默無言。

主院點著燭,吃飽喝足的吉安靠在門檻上打瞌睡,聽見腳步聲連忙去迎。

紀榛和沈雁清一前一後入了主廂房,吉安正想跟進去伺候,沈雁清率先將門給關嚴實了。

屋裏亮堂堂的,紀榛三兩步走到桌後,戒備地盯著沈雁清。

沈雁清目光郁郁沉沉,“把今日你離開祈年殿後發生的都說清楚。”

對方一副他犯了彌天大錯的口吻,紀榛負氣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沈雁清闔眼,再睜開已無了耐性,大步上前。

紀榛早有防備,繞著桌子兜圈躲避,他想到承乾殿裏的廢太子,嘴裏念念有詞,“你與三殿下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