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沈雁清沉默許久,將紀榛翻了個身,語氣似怒似不滿,“不可以。”

紀榛搖搖晃晃,堪堪坐穩,烏黑的密發垂在身前,低眼看著沈雁清,抵在胸膛上的指節慢慢收緊了。

沈雁清雖處於低位,卻像是在俯視紀榛,目光一路往上攀,最終落在紀榛緋紅的臉頰上。他擡手撥開紀榛肩頭上的發,掌心摸到腰側,不重不輕地握住了。

紀榛雙腿微軟。

他知道這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麽,更別提如此曖昧的姿勢。

“紀榛。”沈雁清喚他,很澹然卻又很確切的語氣,“京都才是你的根。”

紀榛生於此,長於此,定然也要紮於此。

沈雁清按住他的後頸,施力讓他貼近,他在那雙桃花眼裏看見五官繃緊的自己。

“我不管你聽不聽得明白,斷了去漠北的心思。”

這是沈雁清初次如此肯定地向紀榛達意。

紀榛心口狠狠一跳,於雜亂的麻繩裏拽住一根冒頭的絲線往外扯,他本不該多言,卻忍不住猜測,“蔣蘊玉常駐疆外,與你有關嗎?”

沈雁清神色自若,“有又如何,無又如何?”

紀榛心知大事已然,灰心喪意地搖頭,“不如何。”

他自身難保,就算當真與沈雁清有關他又能做得了什麽?

紀榛沮喪的神情似針往沈雁清的眼裏鉆,他忍痛低聲道:“我不設法殺他,已是.....”

“是你開恩?”紀榛截了他的話,不解且痛心道,“太子殿下終身囚於承乾殿,我哥哥也流放寧州,只剩下蔣蘊玉.....他究竟哪裏招惹你了,你為何非要喊打喊殺?”

沈雁清聽紀榛這樣說,心肺驟疼,咬牙道:“你還敢問我做了什麽,你與他.....”

他難於啟齒,雙掌緊扣著紀榛的腰,眼神冰寒。

紀榛吸了吸鼻子,恨自己無意給蔣蘊玉惹禍,低喃道:“他不過親了我一下,可你也已經向我討回了,那三日.....你何苦再為難他?”

不過親了一下?沈雁清方想斥責紀榛如此輕飄飄的口吻,神情忽而一凝,五官也繃緊了,聲音放得又低又輕,不太確認的、又帶著些隱約的祈盼,“他只是親了你,旁的呢?”

紀榛眨眨水潤的眼,茫然問:“旁的什麽?”

如同春風拂面,細雪落肩。

紀榛話落,沈雁清緊鎖的眉宇緩慢地舒展,眼瞳亦一點點綻出清幽的光,他像是被神醫誤診無多時日可活的病入膏肓的患者,兜兜轉轉竟是虛驚一場。

紀榛清晰地望著沈雁清的變化,方才還雷霆交加的天氣忽而變得和風細雨,他不知就裏,卻只覺不安。

沈雁清很輕地很輕地笑了聲,突然壓著他的背擁住他,胸膛嚴絲合縫地貼住。紀榛動也不敢動,聽見沈雁清喚他,“紀榛......”

似有喜、亦有疚。疚什麽呢?當是他的臆想。

紀榛全然不曉沈雁清心中的千回百轉,只覺愧對無端受累的蔣蘊玉。同時,也更恐於沈雁清的手段,愈發畏懼與他日夜纏綿之人。

可他連沈府都逃不出,又何況京都?

紀榛懊喪不已,待沈雁清扶著他重新坐好時,垂著眼睛無言。

沈雁清有所動作他只是悄然地咬了下唇內軟肉,用些微的疼痛提醒自己的境地。

連白日裏做這事仿佛也變得尋常。

沈雁清低聲,“這才叫肌膚之親.....”

在朦朦朧朧裏,滿身熱汗的紀榛忽而想到自己幼年時極為心愛的木馬玩具。

小時候騎木馬只為玩樂,長大了反倒多了一層意味。打碎純真,莫過於將美好賦予另外一層寓意。

紀榛委屈地掉眼淚,他不喜歡如此。

可在乎他心意的人皆已不在他身旁,由不得他談喜歡與否。

院外積了薄雪,奴仆勤勤懇懇地掃著白霜。

主廂房裏傳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吉安往箱子添東西,拿著個賞玩回頭問:“公子,這個要帶嗎?”

紀榛正在收拾書櫃,瞥一眼,“不帶。”

櫃子裏的春宮圖早被紀榛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如今只剩下些有趣的話本和畫集,他把喜歡的書冊都疊起來,又喚來婢子,“將這些搬到西廂房。”

紀榛晨起後就命奴仆將久無人問津的西廂房打掃了出來。

婢子提醒道:“少夫人,這些若是不要了可放在庫房裏。”

“不是不要,”紀榛擺手,“你只管替我搬去就好。”

吉安等婢子走了,搔著腦袋說:“公子,你搬去西廂房睡,沈大人可同意?”

紀榛翻書的動作一頓,嘀咕,“只準他從前動不動就去東廂房,就不準我去西廂房嗎?”

他如此想已經許久了,昨日沈雁清沒有反駁蔣蘊玉常駐漠北一事與之有關,他方落實了這個念頭。

現今紀榛與沈雁清相處得越近就越是惶悸不安。他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也不大會察言觀色,不知哪句話將引得對方不快,也不知是否會無意再給兄長和蔣蘊玉招惹禍端,但笨人有笨辦法,想必與沈雁清分房睡少些見面的時辰便能少許多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