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沈雁清面無血色,“這些時日可有異樣的人進城?”

“城門早就封鎖了,尋常車馬要走也是從南面。”

“南面.....”

話音未落,沈雁清猛地推開易執,別過臉用白巾捂嘴劇烈咳嗽起來,等他拿下白巾,上頭已浸了血跡。

易執震驚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沈雁清退開兩步,不讓對方再靠近,咽下血腥,“一言難盡。”

他解開拴著一匹健碩軍馬的韁繩,道:“借來一用。”

方一上馬,守城衛步履匆忙前來,“沈大人,三殿下有請。”

沈雁清順著高高的城墻往上敲,李暮洄站在高處睥睨著他。他遙遙與之對望,片刻,揮鞭朝南。

連易執都以為此次暴亂是他指使,更別談已對他有所不滿的李暮洄。沈雁清是個聰明人,知道他此刻最佳的抉擇應當是隨守城衛去見李暮洄,將這一次暴亂同自己撇清幹系,可他心甘情願不顧後果地糊塗一回。

馬車裏伸出一塊離城令牌,無需露面,城南的守城衛即刻放行。

紀榛半靠著兄長,等車軒徹底離開了邊界才問:“那令牌?”

紀決沒有隱瞞,但也並未多說,只簡潔道:“多月籌劃,朝中尚存忠肝義膽之士。”

紀榛凝視著兄長刀削般的下頜線,低聲,“這幾月路途漫漫,哥哥瘦了許多,定是受苦了。前日我聽得哥哥感染瘟疫,若不是小茉莉戴了玉鐲相見,我還以為是真的。”他紅著眼,“小茉莉現在何處?”

“我差人將他暫且安頓在鄉下。”紀決從懷中拿出一個樣式精美的祖母綠袖扣,“他托我將此物給你。”

紀榛拿過一看,覺著十分眼熟,細細思量才想起這是蔣蘊玉之物,不禁一怔。

十六歲那年,他與蔣蘊玉在黃鶯樓起了小小爭執,兩人打鬧之間蔣蘊玉丟了袖扣,奇怪的是之後怎麽找都找不到。為此蔣蘊玉還假意生了他兩天氣,卻不曾想竟是被小茉莉收起來了。

紀榛沉默著將袖扣收好,正色說:“我一定替他送達。”

見兄長一直在看自己頸子上的傷痕,紀榛又想到了在三皇子府的驚魂,他不想兄長擔心,不禁拿手捂了下,低聲,“沒什麽大礙.....”

好在兄長並不多問。

紀決告訴紀榛,此程前往漠北,將與蔣蘊玉匯合,往後再見機行事。可紀榛卻知道兄長早就有了考量,也隱隱約約察覺到太子一黨有死灰復燃之勢頭。

他恍然想起在破廟裏蔣蘊玉那句“助太子篡位”,心口狠狠跳動,掌心也濕漉漉一片。

若真是如此,他定誓死追隨兄長,成也好,敗也好,他絕不退縮。

隊伍偽裝成商隊,左右各五人隨行。走出小半個時辰,後頭的探子策馬而來,“紀公子,五裏路外有人追上來了。”

幾乎是一瞬,紀榛眼前就浮現起沈雁清的面容。上回在郊外,他欲與蔣蘊玉去漠北,對方便是如此攔下了他。

紀決處變不驚,“來者多少人?”

探子回:“僅一人。”

連紀榛都覺難以置信,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

“公子,是否誅殺?”

紀榛眼瞳一動,垂首看自己腿上絞緊的十指。

紀決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說:“繼續趕路即可。”

馬車馱著車廂與人,到底不比駿馬,不到兩刻鐘,紀榛聽聞外頭的隨從皆噌地抽出了刀刃,車輪亦停止了滾動。

他聽見沈雁清低沉的嗓音,“紀大人,別來無恙。”

紀決看一眼緊抿唇瓣的紀榛,掀開車簾現身。

沈雁清眉眼冷峻,在見到紀決那一瞬眉心深深皺了起來,又死死地盯著遮掩嚴實的車廂,竟是不管不顧要上前。

護衛亮刀擋住沈雁清。

紀決擡手,“沈雁清,我今日回京,定會帶走榛榛,他並不想留在這京都。”

沈雁清緊握雁翎劍,咽下喉底痛癢,道:“我要見紀榛。”

“他不願見你。”

沈雁清似聽不懂一般,閉了閉眼,執劍而上,與武藝高超的護衛打鬥起來。他負病於身在前,舟車勞頓在後,早就是強弩之極,只憑借著要見紀榛的執念揮舞著劍刃。

錚錚碰撞聲中,利刃劃破他的臂袖,頃刻間鮮血便染濕他半只臂膀。他滿臉冷汗,卻如同不知疼痛一般,渾身肅殺地拆招,音色亦不復清潤,嘶啞得仿佛吞了碎石,“紀榛,你出來見我。”

車廂內的紀榛聽著打鬥聲和沈雁清的呼喚,痛苦地捂了下耳朵。

應當是要做個了斷的。

紀榛咬得牙根發軟,猛然掀簾現於白日當中。

他見著塵土飛揚裏,沈雁清臉色煞白,發冠淩亂,執劍的手微微抖著,有濃郁的鮮血順著他的指尖劃過劍身墜入潤土。

紀榛一出現,沈雁清便晃了神。一計淩厲的劍光襲來,他躲避不及被削了發冠,束好的絲的墨發半垂於身前,狼狽不堪。